在一棵杉树下坐着两个小伙子，在他们边上放着两捆刚砍的柴。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结实，脸上肉嘟嘟地，被汗水打湿地衣服贴在身上，他握着柴刀，懒洋洋地砍着一株从石缝里探出头来的小草。良久，他抱歉地说：
“云峰，我以后不能再同你一起砍柴了，也不能同你一起玩了。”
已经十七岁的云峰，黝黑壮实，穿着朴素的短衣衫，粗硬的头发胡乱地向后拢着，眼睛很大，非常有神采。他将柴刀用力砍在一段树根上，紧蹙眉头盯着朋友不解地问：“胖墩儿，这是为什么？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胖墩儿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红着脸说：
“原谅我，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也信了村里的传言？”
“我在村里人面前极力说梁大叔的好，他们也都相信梁大叔是好人，但他们害怕有关渎神的传言，害怕被嗜血石魔夺了命，毕竟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在那儿摆着，谁敢拿命去赌啊？云峰，我打个比方你别生气，这就像瘟疫，得病的人虽然是无辜的，可是谁还敢去靠近他呢？跟他靠近的人一定会受到歧视的，他们见我总跟你在一起，已经开始排斥我了，说我身上沾了晦气，肖赖一伙人就总找我麻烦。还有，还有我爹我娘……他们也会受人冷眼……”
云峰果决地说：“从现在起我们不是朋友了，你也不会再沾到晦气，不再看到别人冷眼！还有，我提醒你，你的比喻很糟糕，为了这个我真可以给你一拳！不过，那样会侮辱了我的拳头！”
胖墩儿低头看着那个被砍烂了的小草说：“真是，真是对不住……”
云峰说：“收回你的歉意，我没什么好责怪你的，这个空穴来风不知道从哪刮起的，要是让我知道这个蛊惑人心的小人是谁，我一定让他尝尝厉害！”
这番话听得胖墩儿神情紧张，老鼠似的把小眼睛向四外看。
云峰果断地拔起柴刀，别在腰间，利索地掸掉屁股上的土就要走。
这时远处一群半大小伙子从树林中走来，为首的正是人称瘦猴子的肖赖，他们嘴角都挂着嘲讽地笑。
胖墩儿吓得赶紧起身，提着柴刀瑟缩地不知如何是好。
云峰挺直胸膛，轻蔑地看着他们。
肖赖摸着刚有绒毛的下巴颏，对胖墩儿说：“哟，胖子，你他娘的咋不长记性？前些天我咋跟你说的？嗯？”
说着伸手去拍胖墩儿的脸，胖墩儿小声地求饶道：
“肖爷，别这样，求求你。”
肖赖说：“以后学乖点，别给村里招来晦气。”
云峰道：“放了他！”
肖赖笑着走向云峰：“原来是云哥儿，我这才看到，这小子不听话，我教训他几句，云哥儿别怪罪。”
肖赖话音一落，后面的青年紧跟着响起了刺耳地哄笑。
云峰冷笑说：“他给村里招来什么晦气了？我倒要听听。”
肖赖笑着说：“云哥儿，咱神佑村有晦气，你不知道吗？全村人都这么说，胖子没头脑，整天瞎逛，说不上在哪座山上就沾上了晦气，你说是不是？晦气这东西专找胖子，哈哈哈哈。”
云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照脸上就是一拳，顿时打的他鼻血直流。
肖赖大叫说：“你怎么打人？啊？娘娘了个怪地，给我上。”
说着一群人蜂拥而上，云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打翻在地，一个个七扭八歪的痛做一团。
众人见打不过，都哎哎哟哟地求起饶来。
云峰说：“以后说话小心点，滚吧！”
他们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架着肖赖屁滚娘流地跑了，只听肖赖哭着叫道：
“你等着，等着，我找我爹去，娘娘了个怪的。”
他身边的几个人小声地劝道：“肖爷儿，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子会飞石绝技，别让他的石子咬到咱们，咱们以后再跟他慢慢算账。”
胖墩儿紧张地说：“云峰，大难临头了，你打了肖老爷的儿子，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云峰说：“肖老爷？你叫的可真甜，在你眼里他是老爷，在我眼里他连个屁都不如！”
胖墩儿害怕地向四面看看，然后拍拍云峰的肩膀说：“云峰，好自为之吧。”
云峰厌恶地向他瞄了一眼，胖墩儿赶紧避开他锋利的眼神，背起柴畏畏缩缩地走了。
这时，不远处一个汉子扛着犁牵着牛向云峰走来。
此人身材魁梧，棱角分明，肤色黝黑，鼻头略大，神情忧郁。他就是云峰的哥哥剑峰，今年已经十九岁，他刚犁地回来，听到惨叫声，见到肖赖一伙的背影，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他放下犁，看着地上的血迹生气地对弟弟说：“云峰，你这下可闯了祸了。”
云峰轻蔑地说：“没关系，我一人承担！”
剑峰生气地说：“不是谁承担的问题，娘一再要我们忍耐，为的就是要村里人接纳我们，你可好，呈一时之愤，竟打了肖赖！”
云峰气愤地说：“哥，你没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晦气，晦气，现在全村人都这么传开了，我要让他们知道点厉害！”
剑峰说：“你这脾气！别再让娘为我们操心了！人人都这么说，你打的过来吗？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内心无愧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做好自己就是了。”
云峰说：“是，打不过来，但至少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态度，一再忍让，只能让他们得寸进尺！我们的父亲本是有功于他们，可他们倒好，忘恩负义！竟然在父亲失踪后如此排挤我们母子三人，步步紧逼，实在欺人太甚！”
剑峰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忍耐，否则我们去哪里？到山下？你没听说吗？现在山下到处是黑夜和严冬了！”
云峰说：“没有尊严的享受阳光，还不如有尊严的埋进黑暗里。”
剑峰说：“云峰，别感情用事，这是种不成熟的表现，我们不同于别人，爹走了，我们要保护娘，考虑问题不能太任性，我们只有忍耐才能争得生存空间。”
云峰说：“我不能忍，我也不认为忍是成熟的表现，有时候忍恰恰是懦弱表现，我要有尊严的活着，我还要去找爹，一定找到他，而不是在这里永久地受村里人白眼！”
剑峰怅然地说：“我又何尝不想去找爹？自爹失踪的那天起我就坚定了去找他的想法，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我们一走娘怎么办？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又要失去两个儿子，你没想想，这打击有多么致命？所以我们不要感情用事，凡事都冷静地去思考。”
云峰说：“这样吧，哥，我去下山寻父，你在家陪娘，这样两不耽误。”
剑峰说：“父亲不知身在何方，寻父的路多么渺茫，其艰辛程度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眼下你打了肖赖，惹了全村最有势力的家族，我们得先想办法把这个风波平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