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阴风阵阵,鬼哭凄凄,奈何桥上,牛头马面交谈着。
“牛头,你说黑白无常是什么意思?对那小孩是乎好得有些过分了。”
牛头道:“那小子确实不凡,我也看不清他的来路。看黑白无常的态度,我们虽没必要巴结他,但也没必要得罪他。”
“嗯,所以我才交还了那老头,算是结个善缘。不过说真的,那小孩的神光实在是太厉害。看样子是已达到上元无极大圣神道的境界。不过我始终看他有点别扭,那神光似乎不是他的。”
牛头打个噗嗤道:“同感,诡异。但是神光这东西源自元神,岂能随意给予剥夺?这便是我疑惑之处。”
马面点头道:“不过那孩子真的是修炼神道的好苗子,有那神光加持,不出五百年,世间恐怕又要多一尊大神了。”
“呵呵,我倒觉得那孩子会走仙道之途。从他眉眼之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马面好奇道:“谁啊?”
“暮月!”
马面思附片刻:“唉,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像了。如果是那个人的子孙,我们还真得与他好好交往交往。”
牛头也同意这个看法。马面却突然笑了起来。
牛头不解道:“你笑什么?”
马面道:“我突然觉得黑白无常在玩火。”
“怎讲?”
马面靠近牛头:“方才寻不见那刘奇之魂,是他本人用了秘法,将魂魄与阵眼合一,这才被困在了石头内。我们不知这番缘由,故而寻他不得。”
牛头疑问:“那与黑白无常何干?为何说他们玩火?”
“你想想,我们不知缘何,他们怎么就知道?”
“莫非?”
“没错,他们早就到了河下村,或是在妖怪肆虐之时就已经到了,不过他们并未出手相助。”
牛头道:“你是说,他们在观察那孩子?如此说来他们也不清楚那孩子的来历。”
马面肯定道:“是的,从他们的表现上也可以证实。”
牛头摇头道:“见死不救,总归有些不人道。”
马面笑道:“呵,我们是鬼神,不干涉人世因果是基本准则。我倒没觉着他们有什么不对,但是那孩子会不会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你说那孩子会知道?”
马面摇头笑道:“不一定,他们自然不会说。也许只要你我不说,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我更愿相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感觉事情还没玩……”
牛头叹了口气:“玩火自焚,古来有之。不知他们想到那孩子的来历没有?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是的,静观其变就好。”
风离乱,落叶纷飞,无边无涯。
三天后,刘家人离开了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故乡的故乡。虽然有黑白无常的威胁,但刘氏始终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虽然他们现在不敢说什么,但相处在一起总归有些尴尬和别扭,甚至有点心虚害怕。
刘老头一家只剩下了三个女儿。她们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永远不能再回来了。茫茫大山,山路崎岖,瘦马拖着行李,艰难前行着。
“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跟我离开。”刘氏愧疚地对刘晓春道。
刘晓春道:“没事,我也早就想搬走了,你姐夫在镇里做事,我去正好。”
“那家里的那些损失,我到镇上再补给你。”
“我哪能要你的!放心,那边什么都有,你就别担心我了。反倒是你,心里有个底没有?到了那边准备怎么办?那宋家的人可不是好相处的。我觉得子言年纪毕竟还小,要不先缓缓?到我那去住。”
“不能再等了,他们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不说天雄的消息,子言也需要一个名分,他才是武威候,镇守将军府的合法继承人。”
“二妹,俗话说:侯门深似海。当初你们好不容易脱身,如今又为何非要再去蹚那浑水去。”
刘氏道:“姐,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的掉的。放心吧,我既然敢回去,自然有我的考虑,会平安的。”
刘晓春叹气道:“你自己把握吧。但是你放心,我和你姐夫一定会帮助你们,有什么事只管来找。”
“谢谢,姐。”
到达云岗镇时,日已偏西。
云岗是座千年古镇,汉时而立,几经大修扩建,斑驳的砖石混合的城墙散着青光,是为西湘南部最大之城郭,亦是扼守西南的古道,水路交通便利。
一行人来到城门下,守备的官兵见了刘氏和宋子言,立马上前惊喜道:“夫人和小侯爷,你们回来了!”
刘氏对着官兵说:“嗯,麻烦兄弟前去通报一声吧。”
“夫人,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你是不知道,镇守府手下那些将军们都找你们找疯了。现在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报!”
一旁的刘晓春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二妹会说躲不过,因为根本不能躲,也躲不了。她也认识到了二妹的身份。那些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人物,不过是刘晓秋丈夫的手下而已。她为村里那些昔日侮辱二妹的人感到好笑和害怕,因为只要刘氏愿意,完全可以将整个村子夷为平地。
同时刘晓春也对这个熟悉的二妹产生了一丝敬畏,不是因为她的权势,而是因为她那份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不多时,一队官兵便来了,为首的是位神情猥亵的中年男子。
“二嫂,别来无恙啊?”
刘氏眉头轻皱,没做回答,显然她对这个人没好感。
“二嫂离家多年,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多少说一声,也好让小弟前去接你。”
刘氏冷笑道:“不劳三弟费心了,我回自己家里,难道还要劳烦你?。”
男子神情一变,上下打量刘氏:“多年不见,二嫂还是风韵犹存,不过就是这穿着打扮,怎弄的像个村姑一样。哦!二嫂本来就是村姑出身。哈哈哈......”
刘氏被男子的眼光,看得实在不舒服,侧过身去,斥道:“请三弟自重。”
男子收敛了笑声,恶声道:“二嫂既然回来了,那么我也为你们准备好了客房,请吧!”
刘氏当然不能跟他去,只立着不动。
“哼,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可不是什么都由着你的!”说着,男子伸手去拉刘氏。
“住手!”一声怒喊,又来了一对官兵,领队的是为英武的男子:“宋天范,你想做什么?”
宋天范见有人来了,急忙收了手,悻悻道:“我在请我嫂子回去休息。马东,你可不要管我们的家事。”
马东冷声道:“回去?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我宋府。”
“回宋府?回哪个宋府?是你宋天范的宋府?哼,武威侯夫人当然要回侯府才是。”
“我......”宋天范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
马东当机立断,跪拜道:“卑将恭迎,云岗镇守使三等武威侯昭毅大将军夫人及小侯爷,回府!“
后方将士皆道:“恭迎大将军夫人,小侯爷,回府。”
“你......你等着!”宋天范被气得脸色发紫,见情况不妙,挥袖而去。
刘氏带着宋子言与溪娘上了另一辆马车。
“晓秋,你自己要当心点。”
“姐,你也注意安全。子言,溪娘,跟姨娘道别。”
“姨娘,再见。”
马车向前,宋子言兴奋地看着外面。
“溪娘,你看,那里一点都没变。”
溪娘没有作答,只勉强地对着宋子言笑了笑,心事重重。她现在很矛盾,甚至有些绝望。比面对槐妖时,还要痛苦。因为宋子言已经违反了他所说的话,他欺骗了她。但他不明白,他永远也不明白她内心的感受。
一路上,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会使用法术,她很想他自己亲口跟她解释。可是他不懂,他早就忘了那个早晨对她的承诺。他只把那句话当成了戏言,她也明白孩子的戏言不能当真?可是,如今的她,正慢慢陷入绝望。
“溪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宋子言问道:“一路来你一直怪怪的。”
刘氏也看过来,关心道:“溪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宋子言伸手去摸溪娘的额头。
“你别碰我!”溪娘躲开了他的手,大声道。
宋子言被吼得愣在了那里。刘氏也不知所措。
“溪娘你......”
溪娘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可是她害怕,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些可怕的记忆,随着宋子言会法术的事实,完全的涌上来了。
“夫人,怎么了吗?”马东在外面问道。
刘氏急忙回道:“没事,还有多久到府里?”
“快了,再过两条街便是了。”
“哦,那快点吧,一路舟车劳顿,有点乏了。”
“是!”
刘氏盯着溪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不说我也不问你。只是别往子言身上撒气。”
溪娘依旧低头哭泣。
宋子言道:“娘,你别骂她,是我不好,多手多脚的。”
刘氏摇头道:“子言你长大了,算了,等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