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当即筹备了五十万现金,装在箱子里,由江劲带着,打出租去了市中心。另有刘处长带两个枪法很好的便衣警官开车跟在后面。此外,还有二十多个特警化装成便衣,龙源商城附近撒下埋伏,以防万一。
到了市中心、中山大道与步行街的交汇处,正好差五分四点。江劲下了出租,那两个便衣也跟着下了车,假装路人似地跟在后面。这时,江劲的手机响了,是严绍打来的。他一边假装回头示意那两个便衣,一边小声对严绍道:“后面跟了两个便衣!一个穿蓝色夹克,一个穿黑色西服。”
然后他进了商厦,上了扶梯,直奔二楼。
那两个便衣赶紧跟上。
在两个便衣刚从手扶电梯上楼时,严绍好像在追赶什么人似的,迎面跑过来,一下朝一个便衣撞过来,那个便衣猝不及防,被撞倒了,另一个便衣吓了一跳,死盯着严绍看。严绍赶紧气冲冲地对那个便衣说:“兄台,你走路小心点好不好?”那便衣很不高兴地爬起来,生气道:“是你不小心,还是我不小心啊!”
“当然是你了,你走路东张西望个什么啊!”严绍装出要吵架的样子。另一个便衣赶紧劝被撞的便衣:“算了,算了,小事一桩!我们走吧!”然后拉着被撞的便衣朝前走。被撞的便衣悻悻地瞪了严绍一眼,跟着朝前走了。严绍也赶紧下了扶手电梯,两个便衣又朝前去寻找江劲的身影,可是,商场里,人如潮涌,哪里还看得见江劲的影子?
江劲就那一那间,摆脱了两个便衣,从另一端下了一楼,又拐到另一个商厦去了。这一带,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方,全是大型商场、服装城、地下商城、娱乐场所、游戏机室、电影院,而且很多是相联相通的。江劲设计在这里出逃,因为熟悉这里的地形,也因为这里人多,自信跑得掉。分散在四周的便衣根本无法注意他,而且很多便衣还不认识他。
穿过几个商厦后,他很快出现在街道另一边了,那是一个临江大道。江劲提着皮箱,在临江大道上拦了一辆出租,直接开到了楼外楼酒楼。他的别克车还停在酒楼门口,酒楼正在营业。小红一见他,赶紧高兴地迎上来要汇报情况。她们还不知于晶的事,因为没有报道。专案组只公布了李接龙团伙被打击的情况,没有公布于晶那晚的惨案。江劲摆手止住了她,带着她径直走进楼上他的办公室。会计正在里面工作,他要会计先回去,今天给她放假。会计吃惊地看看他,赶紧离去了。
“小红!”江劲关上门对小红说,“你下楼,给他准备半斤熟牛肉、半斤熟猪耳朵,一瓶白酒,用袋子装好,我要带着走!”“出了什么事了?”小红愣愣地看着他,又问:“这两天怎么也没见晶晶了?”
“别问那多,你照我的做就是了!”江劲道。
小红赶紧下楼去通知厨师去了。
江劲关上门,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手枪和一弹匣的子弹。这是那次和何梦雨一道威胁张维迎时所用的手枪,因为怕于晶发现,就放在酒楼办公室里了,也幸亏放在这边。他把枪和子弹放进口袋里,然后,从柜子里拔出一把砍刀,用报纸包了,提着皮箱,就下了楼。到了楼下,小红正站在大厅的柜台旁,牛肉、猪耳朵、白洒都已准备好,放在柜台上,见他过来了,赶紧拎起,递给他。江劲把手中的皮箱放在柜台上,对小红说:“我出门后,你马上打出租,把这皮箱交给中天酒店一个姓刘的处长那里。”
小红不解地看着他,很郑重地应了。然后,他接过小红递来的塑料袋,在服务员们的注目礼中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上了别克车,发动,直往一个偏僻的作废的公园开去。
路上,他给刘处长打了个电话,告诉刘处长说,不想被关在笼子里,也不想警方帮忙,他自已去救于晶,五十万元钱交小红姑娘送还给他。刘处长气得要说什么,他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开到那个荒草萋萋的公园。
在那个公园里,他坐在车中养神。李接龙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刘处长狂打了他好几次电话,他都不接。晚上六时左右,他打开塑料袋,拿出熟牛肉、猪耳朵还有酒,饱餐了一顿,喝得有几分醉意。
晚上九时,李接龙的电话打过来了。
“江劲,于晶我们玩够了,过来取吧!记住!要报警的话她就没命了!就在上回我杀白艳的黄兴路那个建筑工地!”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江劲发动别克,直往黄兴路而去。
黄兴路建筑工地接近郊区,原是准备盖一片别墅区和一栋五星级大酒店的,后来因为开发商和副市长一同出了事,就停了工,成了名副其实半拉子工程,参差不齐、高矮不一的楼房有十多栋,大都没有竣工,都是一些框架子。楼房里里外外都长满荒草,有的草有一人多高。这地方原就偏僻,夜晚看着像一片废弃、荒凉的中世纪的古堡。
江劲的车冲进这片古堡里。
到了中央地带,他停下了车,提着刀,下车了。
“江劲,过来!在这边!”前面一栋楼顶上传来吴军的声音。
借着月光,他看见楼顶上站着几个人影,隐隐看见全身赤裸的于晶被两个人拎着胳膊夹在中间,李接龙站在另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于晶被两个打手硬架着,好象浑身无力,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样子。
“劲哥哥……你快来救我啊!”于晶似乎看见了江劲,用微弱但撕哑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跟着,呜咽开来,声音充满痛苦与伤心,还有疲惫与绝望。这声音象针一样扎在江劲身上,江劲的心一阵尖利的痛。
“晶晶,坚持住!我来救你了!”江劲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就往楼上冲去。
“杀了他!”李接龙在楼上喊。
立时,从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里涌出十几个手拿砍刀、铁棍的打手,飞快地向江劲冲过来。江劲没有兴趣和他们对砍,他拔出一只手枪,左手拿刀,右手开枪,边开枪边往前走。照着他们的腿打,冲在前面的三个应声倒下。后面的似乎没有想到江劲有枪,愣了一下,有的人赶紧跑掉了——到这一步,他们本来就已是乌合之众了。剩下的几个不服输地冲了过来,江劲把枪中的子弹全部打完,又打倒了二个,也都打在腿上。然后他扔下手枪,提着刀,挥刀砍去,剩下的三个也被他砍翻。这样,十多名混混扑倒在血泊里,但都是受了伤,却再也没有战斗力了,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唤着。
然后,江劲拎着滴血的刀,冲进大楼,沿着没有完工的楼梯往楼上冲。冲到六楼顶层平台,借着月光,他看见李接龙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玩弄着,对着他冷笑。于晶头发披散,全身赤裸,目光痴呆地跪坐在平台上,看见他来了,痴呆的双眼呆呆地望着他,凄凉地一裂嘴,哇地哭起来:“劲哥哥……我好难受啊……”声音凄惨悲愤,好像要将承受的天大的痛苦与打击全部在心爱的人面前用哭声释放出来一样。跟着就要爬过来,但已没多大力气了,同时,一个打手摁住了她。江劲心里一阵揪心的痛,从她的表情、她的声音,江劲知道她所受的折磨的程度,可以说,这一天一夜,她承受了全世界最大的苦难,承受了一个女人所能接受的苦难的极限。
“晶晶,我来了!不要害怕!”江劲深情地看她一眼,竭力控制自已情绪,用颤抖的语气道。
“很好,你来送死!欢迎!”李接龙咬着牙恨恨地说。拿在手里的手枪反射着寒光,脸上和脖上的刀疤也在发光,并且颤抖着。
“来和我单挑吧!你不是外号拼命三郎吗?来和我拼一命吧!”江劲一步一步走近,声音低沉,脸色铁青,身子微微发颤,眼里似乎要喷出血。
“老子没这兴趣!”李接龙冷笑一声,把枪指着于晶的头,用冷酷的声音道,“跪下,不跪下我先打死这婊子!”
“劲哥哥,不要管我!杀死他们,给我报仇!”于晶用无力、沙哑、微弱的声音道。
“我数三下,你不给我跪下,我就打死她!”李接龙继续用冷酷的声音说。
江劲将刀扔掉,跪下了。
吴军带着一个打手冲过来,双手摁住他,打手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是把你扔下去?还是一枪崩了你!”李接龙走了过来,咬着牙说。
“没用的东西,一共三个人,都不敢和老子对砍!”江劲冷笑。
李接龙一脚将江劲踢翻。
“劲哥哥!”于晶发出一声心痛的惨叫,挣开摁着她的打手,爬了过来。
吴军领一个打手上前来抓江劲,江劲趁他们弯腰之际,大吼一声,躺在平台上一个飞腿,踢翻一个冲上来的打手。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同时也冲上来的吴军的胳膊,往怀里一拉,箍住他的脖子。
“让于晶先下楼!要不老子扭断他的脖子!”江劲一脸杀气与冷酷地对李接龙道。
“你扭啊!扭完了我再把你的脑袋打开花!”李接龙冷笑。
“李……李总……不能这样……我上有老下有小……看在我和你鞍前马后多年的份上,不要这样……救救我……”吴军在江劲怀里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哀求。
一阵警车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江劲眼角的余光看见楼下一条长龙般闪动着红色警灯的警车往这里开来。
李接龙也扭头看了那些警车一眼,然后对吴军道:“警察过来了。你怕是跑不掉了,再效忠我一次吧!”说完手起一枪,朝江劲这边射过来,正打在吴军胸口上,发烫的子弹穿过吴军的后背撞在江劲胸口上,再掉在平台上。吴军像被推了一下似地往后朝江劲身上一撞,瘫软下去。
“江劲,要不要再来一枪啊!”李接龙一付无赖相狞笑着。
“杂种!”江劲骂道。
“去死吧!你马子我要带在身边继续操!”李接龙恶狠狠说着,对江劲举起了手枪。
“不要……”在江劲和李接龙中间,被一个打手按在地上的于晶使出全身力气,疯了似地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朝李接龙扑过去。抓住他拿枪的胳膊,抓到嘴边,用嘴咬过去。
“啊……”李接龙发出一声嚎叫,挣开于晶的手,把于晶一推,然后对准于晶胸口就是一枪,于晶“啊”地惨叫一声往后猛地飞起,然后倒在地上。江劲眼一黑,身子可怕地痉孪了一下,身上的血如黄河壶口之水,几乎要冲破胸膛和大脑。他大吼一声,朝前冲一步,腾空飞起,在李接龙还没来得及冲他扣机之机,江劲的双脚像一个重磅铁锤一样砸在他的脸上。李接龙惨叫一声,被踢飞好远,倒在地上,手里的枪也飞了。然后江劲又扑上去,抓住他的脑袋使劲往地上撞去,边撞边狂吼:“王八蛋!我杀了你!杀了你!”
这时,楼梯口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好像有无数人在往楼上爬,整个楼都在晃动着。跟着,一群戴钢盔的警察从楼梯口冲了出来,用冲锋枪对着他们喊:“不许动!”
李接龙手下那两个打手在于晶被打中的那一刻,早听见楼下武警们往上冲的脚步声了,赶紧逃,刚跑到楼梯口,被武警拦了个正着,乖乖地将手放在脑后蹲了下来。
江劲不理冲过来的武警,继续撞击李接龙。忽然想起了什么,拖起李接龙就往平台边沿走去,似要将他扔到楼下去。这时,一群武警扑上来,将他牢牢抓住。而李接龙此时已被他撞得头破血流,昏迷过去。
“放开我!我要救我的女友!”江劲奋力挣开武警,连滚带爬奔到于晶身边,抱住于晶。只见她胸口靠近乳房处中了一枪,红的白的肉和纤维翻了出来,鲜血已染红全身,使她成了个血人。脸色苍白,闭着双眼。“晶晶!晶晶!”江劲拼命呼喊。
几名跟着要扑上来的武警见此情景,也不便上来抓他了,只用冲锋枪逼着他。
江劲赶紧脱下自已的皮外套穿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站起来,往楼下走。边走边轻轻呼喊:“晶晶!醒醒!晶晶!”,武警们闪开一条道让他走。
于晶终于睁开眼,看清是江劲,眼眶湿润了。
“我们赢了!他们都完了!”江劲含泪说。
“嗯!”于晶艰难地笑了笑。跟着眼泪流了出来:“劲哥哥……我对不住你,我的身子……”
“不!晶晶,你的身子永远是最干净、最美丽、最纯洁的!”
“真的吗?”于晶脸上泛起天真又甜美的笑。
“是的!你的身子,你的心灵,永远都像你的名字一样,晶莹透明!我永远爱你!我送你上医院!你会治好的……”江劲含泪笑道。
“好吧……劲哥哥……我不想死……我想你娶我!”于晶气息微弱,泪流满面。
“嗯,你不会死的!晶晶!不会的!等你一出院,我们就结婚!就是不到年龄,也要结婚!好不好?”说完,江劲加快了步子,飞快、小心又尽量平稳地朝楼下奔跑。几个武警拿着枪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他跑下楼梯,冲出大楼。外面已经围满警察、武警、惊醒的市民、穿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整个现场乱哄哄的。警车的灯光发出刺耳的目光,有几辆救护车停在人群外面。他朝救护车冲去,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朝他这里跑来。
在他面前担架停下了。江劲把于晶放在担架上,轻声喊:“晶晶!坚持一会!马上到医院!”
两个白大褂将于晶抬上救护车,救护车立马开走了。
武警们一涌而上,将他铐了起来。然后,推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