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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撑得多么辛苦,她感同身受。

“宣哥哥,放了我吧!”

她推推他,终于说出口,看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心更痛。别开眼不看他,直接迎上帝瑛的目光。

“帝瑛,我可以过来,但必须放了都宣。”她还记得,他的威胁。

“我答应。”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她转回头,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努力露出一个笑,看到他黑熠的眸子,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闪亮亮的,划过了一丝惊异,漂亮得就像坠落天边逶迤碎亮的流星,很美很美。刻在心板上,永远也不会褪色。

“宣哥哥,对不起。美美为了家人,不能跟你在一起。颜家几百口的命,在他手上。我……别无选择。”她又笑笑,凑上唇,在吻上他的唇时,一偏,吻落在他脸颊上。“宣哥哥,你忘了我吧!过回你原来的生活,离开敖圣国,去漠北,自由自在地遨游江湖。”

心,突然没了感觉。

努力压下喉头泉涌的腥咸,她要拨开他的手,他却一动不动。

“不。”

一个字,似雷,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兵器,紧握在手。

“都宣,你不要执迷不悟。再不放开她,休怪我无情。”

帝瑛手一扬,刷刷刷,四面墙上,宫殿下的广庭上,一个个手执弓弩的侍卫列阵而出,举起箭,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宣哥哥,放了我吧!求你~”她仰起头,泪水止不住。

“你的命,是我的。”他重重的宣誓,任何人也无法撼动半分的强势。

转眸,狠残的目光,直射帝瑛。

帝瑛身后的人,皆缩了缩脚步,其中不少曾着过都宣的道,面对那阴狠的俊容,打从心底发寒,纵然天罗地网,将他牢牢圈在其中,但他张扬不惧的模样,将他们竖起的信心,直接戳破。

弓驰弦满,冰棱箭尖,银光森寒林林。

帝瑛手一扬,众箭又垂下。他朝阿无使了眼色,阿无略一点头,再次攻了上去。见状,其他江湖客举刀提剑,冲峰杀去。

新一番杀戳,在血艳似的火光中展开。喧喝声,嘶喊声,响彻皇宫大内。

众人惊慌的眼中,只有屋顶那抹如鬼魅般翻飞的黑影,鲜红的鞭,似魔鬼手中的镰刀,瞬间取人性命。

可他再强再厉害,终究是个人,而且已经身负毒伤,功力早在前几日的折磨中,大打折扣。

阿无逮住机会,飞窜上前,偷隙,重重一掌击在他背心,在飞出的一瞬,他回转手中银剑,生生挑断阿无一臂,飞跌出去,眼见着往广庭落下。

“接住他们,接住他们。”

帝瑛惊骇大叫,吓得下面的侍卫一团乱,纷纷弃弓,要去接人。

岂料,长长的鞭声响起,鞭子缠上了屋檐木梁,借势平安落地。

“该死!给我拦住他们。”

那么多人呵,居然就抓不住他一人?!

戈壁上那横扫千军的恶魔,当真如此厉害!

帝瑛在一片叫唤声中,执起剑,冲了上去。

“帝瑛,不要伤害宣哥哥。”美美趁着都宣,刚落地,分了神,从他怀中脱了出来。直接挡在了帝瑛面前。

“你过来,我就放他走。”

美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都宣,他浑身是血,已经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剑,刚才冲力太大,只能以剑支撑身体。

四周,火把昼亮,光影凄绰,她却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眼前一片模糊。

“宣哥哥,对不起。”

她迈动步子,一步步走向已经张开手臂的帝瑛。

“美美——”他蓦然大叫一声,一字一句吼出,“以天为证,以地为鉴,誓言十年后的今天,娶爱美美为妻。除非日月无色,天地相合,河川干涩,此志不渝。”

她身子一怔,血艳般的红,瞬间模糊了眼,身子如坠冰窖,脚步仍一步步迈出,好似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每念一个字,都似万锤千钉,打在她心上,落下一个深深的血洞,嘴角,渗出一股又一股腥咸,她不敢回头,回头的路,已经被她断了。

十年……十年……十年……

突然,无数星光,从天而坠,飞过了她的头顶。

帝瑛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她蓦然回首,发现点点火光,全聚向那抹瘦削的人影。

“不——”

喉头鲜血,喷涌而出。

“美美……”

帝瑛从没此刻恐惧,鲜血染上他的龙袍,小手使劲抓着他,凄厉大眼狠狠地锁着他,大吼。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怎么可以……他已经受了那么多伤,那么多……你怎么可以……我恨你,恨你……宣哥哥,宣哥哥——”

火光落下的瞬间,一抹银光横扫而出,气惯长虹,崩开了一只只火箭,飒飒黑氅,似铁臂般,挡住铺天盖地的箭雨,四周的人瞬间乱成一团,被扫落而出的箭反射出去,扎在了逃得慢的人身上。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倏倏倏的箭声响起,本来孤身一人的都宣,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助力一来,形势立即逆转。

帝瑛紧紧抱着美美,退出包围圈,一重重的禁卫军已经赶到。刹时间,密密的一圈围住了中间的几人。

“宣哥哥,宣哥哥……”

她的力气几乎流失怠尽,努力睁大眼,却再难看清包围圈中的人。

“都宣,先撤,来日方长。”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的黑衣人,冲都宣低声说。

“小宣,别跟他硬拼,现在绝不是时候。”

他攥紧了手中的鞭子和剑,抬起头,直直看向前方哭喊的人儿。黑眸一紧,霍然站起身。

“不,她是我的。除非日月无色,天地相合,河川干涩,此志不渝。”黑熠的眸子,瞬间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这份沉吟的执着,撼痛了所有人的心。

“都宣,不要啊!”

“小宣——”

黑衣人们来不及阻止,如魅的人影已经拔地而起,银花般的剑光,织起一片寒白冷幕,铺天盖地压来。长鞭卷起数个人头,一下缠住面前一列人身,狠狠一划,连人带鞭,分劈出去。

“宣哥哥,宣哥哥,不要,不要……”再为我流血了。

他似乎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兵如山墙压来,他食指并中指,在执剑的右手臂上,用力一划,红绸般的血雾,瞬间喷向前来阻挡的人。

“啊,毒血——”

“天哪,我的眼睛——”

“不不——”

“魔鬼魔鬼,啊——”

雄浑内力震发,罡猛正气呼啸,泼洒出的鲜血,喷向围聚的兵将,血雾罩住的人,全部尖叫着向后退去。

黑衣人追了上去,围剿的人全被吓得倒退连连,任白易之和颜纪如何叫骂,没人敢向前。

“他……他居然用他的血,作毒……”

帝瑛大惊,都宣不断逼出毒血,以内力喷发,击向所有阻拦他的人,不要命地挥舞着银剑,向他冲来,那执着的眼光,就像五年前的那一晚,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意无反顾地跳进涛涛江水中。

所有人都傻了,数年后许多人想起当时一幕,也不住地心寒发抖,毕生之中,没人再见过如此执着疯狂的人。为了一个小娃娃,宁愿流尽身上血液,拼尽了生命,也不放弃。

力歇的眼,终于搜到他的熠亮眸子。

那,一眼千年。

“宣哥哥——”

他紧抿着唇,向她奔来,她伸出手臂,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正在此时,两道人影生生杀了进来。

“都宣,纳命来。”颜颖持剑而上。

“都宣,今天你死定了。你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们!”颜平儿顾不得面纱掉落,惊坏了其他侍卫,疯魔般地砍向都宣。

“不,不要,停下来。表哥,表姐,不要——”帝瑛急速后退,美美张着双手,却什么也勾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不留丝毫余地地砍杀着,她最重要的人呵!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可是,周围传来惊呼声。

“怎么会?他怎么不动手杀了他们俩。”

“咦?他躲开了。”

“奇怪?!”

颜颖和颜平儿似乎发现异恙,砍杀之势更猛。但都宣却仅是别过他们,而没伤他们一分一毫。捡了这么大一便宜,两人默契相视一眼,迅速变幻攻势,绵密的剑影当空扑下。可都宣仍是不伤他们分毫,一迳地躲避,加上其他江湖人的突袭,身上的伤势,有增无减。

“为什么他不杀颜家人?”帝瑛也不禁低喃。

她睁大了眼,气息一阵比一阵困难,手紧紧掐着帝瑛的手臂,不觉已渗血。看清那一幕,已经泣不成声,“不不,宣哥哥,不要遵守我们的约定了,不要遵守了,我已经不要你了。你听到没有——”

{宣哥哥,可不可以,以后若遇到我的家人,不要伤害他们?}

{好。}

他闪开了其他人的攻击,却没有防到,颜家人的攻击。颜氏兄妹发现了这个空隙,攻势更加伶俐。颜纪也毫不迟疑加入了攻势之中,场上刹时只剩三人攻击都宣,都宣却被击得节节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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