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一口气说完小脸涨得通红。见东方宅情绪不高不太满意,扁嘴干巴巴地喊她一声:“喂,东方姐姐。”
其实你想叫的只有那一个“喂”字吧。东方宅后知后觉吐槽完去看小屁孩要干什么。只见小孩白嫩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讲完了,连声应到:“嗯嗯,我在。你讲完了?”
“没有。”小破孩不高兴,臭脾气一上来就要不干罢工以表抗议。委屈哼哼地跟菡萏咬耳朵,用着外边小二都能隐约听到的声音诉苦道:“菡萏哥你看,她怎么能这样嘛!我都好心给她讲了她还不听的,干脆让他们下去吧,看着就心烦。”
听到好像跟自己有关的事,小二一个机灵立刻把帘子悄悄掀开一个角往里面偷瞄。只见东方宅一脸木讷地注视着这边,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车夫大哥,商量个事呗。”小二戳赶车的。车夫看他,眼神询问他做什么。
“你们家小少爷脾气暴躁不,平时对待下人怎么样?用东西打还是用瓷具摔?”小二凑近车夫耳朵小声问一句,后者用无比真诚的目光与他对视后,半晌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就算大哥你平时是管车的也应该听府里的人抱怨过啊,”小二见车夫当真一脸茫然,只得直接切入重点,“一会贵公子要是赶那位姑娘下来,您可别在这停啊,起码把人丢到有人烟的地方。”
车夫“哦”了一声,继续挥动手中的缰绳。看小二还是不是往里边担心地看看,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低声唤他。
“嗯?怎么了车夫大哥,出啥事啦?”见里面气氛还在僵持,小二在心里默默叹气,抱着“只求姑娘不要再招惹那小少爷,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的心理干脆不再往里面瞄,回过神来跟车夫讲话。
手上赶车的速度慢了些,车夫摸摸自己下巴上的青茬,道:“没出事。只是我刚刚想到跟我一起赶车的老李头说今年路上可能见不到其他人家了,如果赶路出岔子会很麻烦。”
“敢问大哥怎么个麻烦法?”小二心中一动。前两天他才刚从老家回来这里的消息落下不少。
“据说从离京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开始,所有人家全部都搬走了。”车夫慢吞吞地说,任由马自己沿路走,“听说御言这次招生规模宏大。为了阻止有人滥竽充数或去那里捣乱,首先要走一段很长的路,路上随时有人看管。如果当天走不到就取消招生资格,走到了如果发现不适合会有人刻意带下山。”
小二瞪大眼,朝两旁树木张望许久未见人影,神情有些怀疑道:“真的假的啊,这儿离京城也不远了。要真有人看管怎么不见人影啊。”
“不知道。或许那个说法是假的,”车夫眯眯眼,望着天上那一轮骄阳,“但是到了天黑的时候御言的人就会到路上清人,一个不留的那种。你知道最近半夜三更还在外边游荡被抓的人特别多吧,据说都是被御言的人丢出来的。”
“……”小二语塞。
虽然他才回来没两天但这种事真不是见过一两次了。不仅同店的伙计跟自己抱怨守店的时候半夜都打烊了外面还在抓人,一波一波的。就连他自己清晨来个早的时候也能看见巡视的大爷眼底下一圈乌青,跟死人一样阴沉沉地走进店,吓得他还以为那大爷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如果当真这样,那他和里面那位姑娘如果不幸被任性的小少爷赶下车想那么下场讲只有两种:一是等晚上御言的弟子来“送”他们回家,然后被官府抓起来。二是累死累活继续走,然后倒在这条漫漫长路上。
不论哪种结果都让人觉得蛋疼。
小二突然抬头一脸认真地顶着车夫:“哥,车夫大哥。”
“?”
“请务必让我们在车上待着一直到御言峰的招生处。”
“……”
“拜托你了。”
“……我尽力。”
此时坐在车内的东方宅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幸触了这熊孩子的霉头会遭遇怎样的下场。如果她知道了面对她的即将是进退两难的地狱她会选择紧紧抱住菡萏大腿。
哼,反正在外面小屁孩也不当家。
“姑娘可是乏了?”菡萏刚刚一直在无声教育小孩,两人之间眼神飞刀传的悄无声息。直至前一秒小孩终于妥协似的皱眉,菡萏这才开始照顾另一位。
怎么感觉跟幼儿园老师似的。东方宅调动面部肌肉,僵硬地挤出来一个微笑:“哪有,多谢您关心。”
菡萏压住一旁想做点什么的小破孩。轻声道:“姑娘不必客气。路途遥远,稍微休息一会养精蓄锐也是好的。在下特意备了软枕,姑娘可靠着些。”
东方宅点头,不跟他客套,也不去碰一直在那边隔着的软枕。只是轻轻将头倚在车窗旁,淡然注视着外面闪过一成不变的风景,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玉廉明估计已经等疯了。
一直以来伪装成那一幅衣冠禽兽的模样,突然要撕开那层外表,东方宅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真是无法想象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么想着眨巴眨巴昏沉的眼皮,东方宅心里平静了许多。小破孩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对面的人倚在一旁睡着的模样,轻轻点了点菡萏。后者摇头,用两个人只见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些什么。
……
东方宅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睁开眼的。她只知道好像有人在说话,那声音还异常耳熟。睁开眼去看,便见到了玉廉明那一张“虽然摊着而且离得很近但依旧模糊不清却莫名让人感觉好看”的脸。
“醒了?”
“……”东方宅从听到声音那一刻就清醒了。此时配上玉廉明的面瘫更是一个机灵,残余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别开脸尽力不让两人离得太近,余光却一不小心瞥到窗外好似日暮黄昏的风景,不禁下意识地就把疑问说出来了,“现在几点了?”
不等对面人表露沉默,东方宅立刻改口:“我是说,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未时。”玉廉不带感情地回答她,起身站得远了些。
未时?什么时候?七八点的样子?
东方宅内心凌乱了:不就睡一觉吗,怎么一醒来就那么晚了?话说赶车要用那么长时间吗?参加御言的测试还来得及吗?玉廉明等了这么久会不会打死我?
心虚地偷看一眼玉廉明。玉大佬面无表情地回看她。东方宅心凉了半截。
妈妈,我觉得我可能要体会一下被人活生生打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