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装模作样与俞毅说了几句公事,众捕快瞬间做鸟兽散了。待俞毅领命离开,飞染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小声问:“宋大人,我是不是不该和俞大哥比试?”
又闻“俞大哥”三字,宋青莯只觉得十分刺耳。他正色道:“俞毅是总捕头,至于山槐,他以前是我的小厮,现在大家都称呼他‘宋捕快’。”
“所以我应该称呼他们‘俞捕头’和‘宋捕快’?”
“衙门毕竟是办案的地方。”宋青莯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在他看来,自己才是飞染的“三哥哥”,凭什么别人都是“大哥”啊!
飞染可没他那么多心思,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她“噢”了一声,转而解释:“俞捕头武功很高,又是剑术高手,所以我才想请他明天和我比剑……”
“你很崇拜他?”宋青莯侧目,那股堵心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飞染毫不犹豫点头,眉眼弯弯,高兴地说:“宋大人,你一定没看出来吧。哪怕我步步紧逼,俞捕头始终都能控制自己的力度,这不仅仅是武功高,更是高人的气度。而且他长得那么高,手臂那么粗,一定是勤于练武的人。师傅说过,武功的高低要靠悟性,勉强不来,但勤勉是优秀的品格。”
宋青莯抿嘴不语。虽然他没有俞毅那身肌肉,仿佛把衣裳都快撑爆了,但是论身高,他可不比俞毅矮!难不成飞染就喜欢俞毅那样五大三粗的莽汉?一夕间,胸口的那团棉花堵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对了,宋大人,明天我可以和俞捕头比剑吗?还有,若是俞捕头再问我师傅是谁,我该怎么说?山槐大哥……哦,不对,宋捕快,他说我最好不要对旁人提及师傅的名号,可是我不想欺骗俞捕头——”
飞染戛然而止,侧头后退一步,奇怪地看着宋青莯。宋青莯的右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正低头注视她。
“别动。”他上前一步,若无其事地用食指和中指抵住飞染的下巴,拇指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一层细密的汗珠沾上了他的指尖,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滑腻温热的肌肤。
飞染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睛。
宋青莯的手指再次划过她的脸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愿,因为他知道,除了依旧蹲在回廊转角的田大成,还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捕快,正悄悄朝院子内张望。
眼见飞染不再抗拒他,他的嘴角慢慢染上笑意。哼,他倒要看看,这一刻之后,有哪个不长眼的,有胆子向飞染献殷勤。
果不其然,这一幕落在大伙儿眼中,少男心碎了一地。其实他们早就察觉,宋青莯对飞染是另眼相看的,毕竟他又是置办院子,又是高薪聘请厨子,甚至为她反驳御史的弹劾,当着众大臣的面对皇帝说,民以食为天,他也是普通人,用自己的银子请厨子做饭,是为了更好地办案,何罪之有?
本来捕快们早就有了共识,必须与飞染保持距离,可她这么漂亮,又这么坦率真诚,武功又好,他们不由地想到,宋青莯可是出了名的清贵孤傲,无论多漂亮多高贵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怎么会喜欢一个小女捕,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此时此刻,他们在朝霞中深情凝望,他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颊,足以说明一切。
“原来大人早就有心上人了!”捕快甲一脸失落。
“我就说嘛,除了夫人,大人何时对旁人这么上心!”捕快乙满眼了然,声音却掩不去感伤。
“大人可是成国公的嫡三子,只能娶名门闺秀。”捕快丙担忧地看着飞染,又失望地垂下眼睑,“大人这么厉害,又是世间难寻的美男子,飞染妹妹自然是喜欢大人的……”
“你可别乱认妹妹,小心大人不高兴!”
“是啊是啊!”众人忙不迭点头。
“我们还是去用早饭吧,只有填饱肚子最实在。”
就这样,一群“惺惺相惜”的愣头青叹一口气,垂头丧气走了,还未发芽的爱苗就这样被无情地掐灭了。
宋青莯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他感觉到他们已经走了,可他就像是上瘾了一般,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自己的掌跟贴住飞染的下巴,心中暗暗感叹:她的脸真小,都不及我的手掌大小。
飞染虽然觉得他的动作很奇怪,可她相信,一定是他长得太好看,手指又干净又修长,所以她才没有一掌把他打飞。
慢慢的,随着温热的手掌不断替她拭去汗水,她突然悲从心生,轻声低语:“宋大人,你和师傅真像。”
“我,像你师傅?”宋青莯目光微沉。他有哪一点像尼姑?
“是啊!”飞染重重点头,挥开宋青莯的手,又拿出白净的手帕,从额头到脸颊,细细擦去残余的汗水,认真地说:“师傅都是这样替我擦汗的,还有,师傅说过,擦汗一定要用干净的帕子。”
“别动!”宋青莯又恼又羞。难道他连擦汗都不会吗?再说,他哪是替她擦汗!他满心不甘,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再次划过她的脸颊。
他在干什么!他的冷静呢?他讪讪地缩手。
“我的脸弄脏了吗?”飞染用手帕使劲擦拭宋青莯的手指划过的地方。
“别擦了!”宋青莯怀疑,她根本就是嫌弃他。
飞染收起帕子,嘴里喃喃:“也对,反正我要回去洗澡的。对了,宋大人,你还没说,若是旁人再问起,我的师傅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你就说,你姓宋,是家人教你武功的。”宋青莯脱口而出。
飞染想了想,问道:“那我能不能说,我姓陶?”
“为什么?”宋青莯很想问她,难不成你连我的姓氏都嫌弃?
飞染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陶妈妈姓陶啊。”在她看来,衙门已经有山槐这个“宋捕快”,反正她的姓是胡诌的,为免别人叫混了,取个其他姓氏不是更好?
宋青莯深深看她一眼,吐出一句:“随便你高兴吧。”转身走了。他迫切需要回屋静一静,找回自己的冷静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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