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身着内监之装,躲躲藏藏,拐进了太仪殿的一间厢房内。
这女子先是仔细关好了厢房的门,迅速打出了一个符印变幻出一个封锁厢房的结界。
“公子渊。”女声轻柔。
女子终于抬起了头来,宫仆走路须得低头的规矩真是折磨人。她是天子陛下和天后殿下的女儿----姬瑶,自先太子暴毙后她就是天子天后唯一的孩子。因为自小在宫中长大,行事很是矜持,可今日听闻天父要召见世家大族的几位贵公子议论边关战事,心里有几分紧张,谎称身体不适要晚些起床关闭了宫门,然后扒了自家宫内小宇子的内监服趁众人不注意几经转回到了这等候天子陛下召见的厢房内。
而河渊迷在自己的思索中慌慌忽忽没有听见一般,席地而坐在案桌前,端端正正,一动不动,连眨眼都没有。
此时他正努力回顾着与柳顾在河氏府邸门前的一战。
如今世间修炼,分初,通,明,灵,玄,衍,自在七境界,初境分破骨,洗髓,岀识三段,通境分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八段。
柳顾那人,天资的确聪慧,高他两段的河渊看得出冲脉段修为已是十分巩固,常人见公子顾只是寻常地刺出了一剑,河渊却见出了公子顾剑刺的方向竟然是在不断地无规律地转化中,且每一剑刺方向的改变看起来都很协调,妖异鬼邪中虽带了几分风流倜傥,但这明显不是柳氏的传家剑术,难道是十年剑术有成修成了自身一门剑法?
这边河渊还在思索中,姬瑶却有些等不及了,她不是那种活泼少女,只得玉手重重叩了叩桌子,河渊才顿明过来。
立即起身行礼,“见过云苓公主。”
皇家重地,河渊不能不重礼数。
姬瑶并没有去坐河渊让出来的首座,她随意找了个蒲垫坐了下来,一举一动不失皇家风范,均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厢房很是简陋,没有过多的内饰,瑶姬却一遍又一遍地观望,偶尔瞥见双目像看佛像般虔诚的河渊,很是尴尬。
“听闻公子渊在寒山荆舍广布武道,教出了不少战场上平民武者英豪。”
姬瑶总算是找了个话题。
“如今四夷并起,衍朝诸侯争霸不止,为天子陛下尽忠是臣民的本份。”
昔日的北夷如今是人族和妖族混杂的朔国,草原上的他们铁马热血,若不是元国有几分能耐,早就南下入关了,所以河渊有时候会怀疑天子讨伐北方元国是否真的正义。而东夷如今已是典国为首的教化之地,西夷是以颂国和笃国为首的教化之地,只有南蛮的发达之地已被檀国步步蚕食,没有形成鼎盛之国。
姬瑶身在皇家,多有思虑,“如今朔,颂,笃,典四族每个所称霸的疆域不下于大半个旧衍朝之地,早已不朝贡于三都天子,他们自身方圆之地内虽没有自称天子,可实际上已经成了天子围势,接受属国朝贡。眼下之势如此明了,天父却依旧执迷于恢复太祖时代的荣耀.”
“不说这个了。”瑶姬话锋一转,“你寒山荆舍的舍人莫百申如今官拜副将军,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被你调教一两年就有如此成就,想必此番面见天父后你就要奔赴沙场,寒山舍主的名号必会对你有所拖累.”姬瑶有些许哽咽,“我知你一腔报国热血,还望你多多自珍,顾全日后。”
姬瑶知战场祸福生死一线之间,没有谁是绝对地安全的,于私想要河渊多珍重些性命。
寒山荆舍,河渊在左京卫县域内的一片荒山内造的庭院,云门泽般若子曾拜此舍,自此民间尊称河渊为舍主。
徐文彦和莫百申是他最初的两个舍人。
“莫百申本是没落帝姓氏族之后,能功名沙场是他自己的天分,与我倒没多大的关系。”
河渊似乎不想与这个助他在三都增长了不少声望的人扯上关系。
忽然厢房的门摇晃了一下,随后这摇晃又剧烈了起来,姬瑶作势就要寻个屏风去躲藏。
“渊哥可在这里。”
厢房的门窗上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凭着着这清脆的声音屋内两人一眼辨出这是河渊的小妹,河瑜。
河渊和姬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若被他人撞见孤男寡女共处一事,有意者不知怎样诋毁二人。
河瑜从叔父进宫面见天子天后,进宫后叔父便立刻嘱咐自己去太仪殿旁近的厢房找河渊,一番七拐八拐,遇见了好几个熟识的宫女才找到这里,没想到找到后死也打不开门,初境岀识段的她才辨识出这厢房竟然有结界守护。
姬瑶撤了结界。
河瑜一个踉跄,几乎是摔了进来,倒在了河渊身上,正想骂一骂这个恼人的哥哥,却见旁边有一俊秀内监,仔细一看竟然是姬瑶。河瑜也是个知分寸的,没有立刻叫出姬瑶的名字。
姬瑶立刻上前把门一关,结界一打,耳目微警,“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人在某隐蔽处偷偷看着我们。”
“渊哥,你受伤了。”河瑜近身河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姬瑶急促回头,却见河渊捂着自己的左臂,河瑜连忙褪下自家哥哥的外褂,姬瑶瞬时害羞撇过头去。
河渊想要阻止,本就晨间一战耗了些元气的他哪里能敌得过平日里野惯了的河瑜,一番缠斗露出了左臂,抬头只见姬瑶已经羞红了脸。
一道拇指长的剑痕伤口触目惊心,像是刚被人割伤的一样,鲜血淋淋。
“何人敢伤了我渊哥。”
姬瑶凑过前去,意欲施展在知今殿学来的治伤玄术,河瑜却一把拦住了她,“瑶姐姐,让我来,知今殿的几位女夫子都夸奖我这一年进步颇大,让我渊哥瞧瞧我的长进。”
姬瑶满头黑线。
你彤阳郡主声称要送她们的儿子进宫做内监,敢不夸奖你么!
河渊还未答应,河瑜一手符印就开始打出,密密麻麻的上古巫玄文字连成一串串淡蓝色字条,相互穿插,形成一个浮空的结构体,这就是符印。
河渊不懂符印之术,但看着这个符印的结构还算是稳定,也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河瑜一脸自信,符印落在伤口上开始一点点修复伤口,伤口已可见速度愈合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河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见为了这个符印她元气也耗得不少。
“怎么样,不错吧。”
河渊赞赏地看了河瑜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却见姬瑶有些疑惑的表情。
姬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果然,“噗----”
伤口忽然迅速裂开了,而且伤口的长度比先前更长了,血肉模糊。
河渊疼得倒在地上,姬瑶连忙上前结符印,“瑾茹你是不是结错了符印。”
河瑜猛猛地摇头,在一旁惊得大叫,“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做得挺好的呀!”
说着河瑜就要凑过去看伤口,河渊只得哭笑不得地说:“瑜妹你先离我一点,汝兄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