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失踪三天了……”王晓明低着头，像是被审讯的犯人。
“从头说起！”这是王大牛的声音，只是这其中的不怒自威，王晓明只在他那次训斥张依依的时候感受过。
“那天，张思思来我家家访……”
“从你有记忆开始说起。”张依依寒着脸补充。
“啊？”王晓明没想到她一下子把从头推到了这么远，“我爸之前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有个爸本身就很特别！”张依依见王晓明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叹口气，“诶，还是我来跟你解释吧。”
“类人是个很笼统的范畴，人形态的，可以变成人形态的，甚至只要能够勉强和人交流的，都可以算是类人。它们有的是天地之精，有的是花鸟鱼虫，有的是虎豹财狼，有的是寒松翠柏，有的是幽鬼冤灵，还有的是天外来客，等等等等。”
她敲敲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起的笔，又指指王晓明。
“意识到了吗？类人虽然名字里面带个人字，但不一样的地方可多的是呢！比方说石头成精，里面蹦出个孙悟空，你说他有爸爸吗？再比方说，无性繁殖的生物植物，你说他有爸爸吗？还有只剩执念的幽灵，有爸爸吗？”
“真的有孙悟空？”王晓明是又惊又喜！
啪地一声，张依依手中的笔直接弹在了王晓明脸上，紧接着她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斥道：“这是打比方！听重点！”
像是面对调皮捣蛋的学生，张依依无奈扶额，继续说了下去。
“爸爸这个概念呢，狭义上是指有性繁殖中所携带Y染色体的父系，放到类人里面来说，就是什么猪妖啊，牛妖啊，羊妖啊，它们是有爸爸的。”
“那……”王晓明又来了精神。
“没有猪八戒！”张依依看他眼睛发亮，气得是直喘气，“也没有牛魔王！”
“哦……”王晓明跟个腌黄瓜似的耷拉下去。
“广义上讲，只要有点传承意味的，都可以或多或少算是父子关系。像是无性繁殖分裂成两个个体，又或者山里两块石头一先一后成精，它们这种之间也常父子相称。”
“那有爸爸的种类也很多啊，我一个吸血鬼有爸爸也不奇怪吧。”王晓明还是没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严肃。
张依依找不到笔了，拿手敲敲桌子，“重点是狭义上的爸爸也好，广义上的爸爸也罢，大多数类人的生命都远长于人类，他们生命里与爸爸的交集只占了很少很少一部分。像是一只千年猪妖，他的爸爸若是没修炼成妖，早死了一千年了。算下来有爸爸的时间和记忆连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我就是这么巧啊，我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和我爸爸一起住的。不信我还可以给你们看照片！”
“小时候？你今年多大？”张依依一连狐疑，盯着王晓明的脸，像是他脸上爬了只苍蝇。
“十六岁啊？”王晓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明摆着的虱子，这有什么好问的嘛，一看就知道。
“十六？”场间三个人一起惊呼，除了张依依和王大牛之外，还有个一只眼戴眼罩的大叔也一起喊了。另外还有一人，从头到脚不知为何，包了个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好像并不惊讶。
“对啊，我就是那个幼年猪妖。”王晓明嘴上揶揄自己，心里则在想，这么大反应，你们不会个个是千年老妖吧。
三人把王晓明一通好生打量，像是看见了什么稀有物种，最后还是张依依先开了口。
“虽然，嗯，那个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你也能理解了吧，在类人的世界里，有爸爸，同时有一个生活在一起的爸爸，并不像人类世界里那么普遍，反而是一种很稀有的情况。”
“你爸爸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些吗？”王大牛也开口了。
“没有。”王晓明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对他来说既新鲜又有趣，“我有问题……”
“憋着。”张依依一个白眼翻过来，刚刚的孙悟空，猪八戒她还历历在目，知道王晓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爸爸有和你讲过，吸血鬼是怎样繁殖的吗？”讲解主要是张依依来，到了提问却是王大牛居多，这也隐隐对应了他们的职位。
“我爸从来没和我讲过这些东西。以前初中上生物课，老师给我们讲人类怎么生殖的，那时候我还以为吸血鬼和人一样呢，回家还翻出爸爸的一张美女照片，结果他说那不是我妈妈……”
“哈哈，翻到的不是美女照片，是牦片吧。”张依依一秒进入黄段子模式，场间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诶呦，笑死我了，爸爸被儿子翻到牦片就罢了，还被儿子和牦片女星给配对了……哈哈，你也是人才啊！你爸有你这儿子，值了！”
“真的是普通照片！”王晓明心里哀嚎，张依依你也是美女，为什么会有这种猥琐男配角的属性？黄段子挖掘机吗你是？“就是一张我爸爸和一个漂亮阿姨站在一起的照片。”
“是不是……”张依依话才刚出口，王晓明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给堵了回去。“穿衣服的。”
这下子轮到张依依被抢白了，她跟嗑瓜子磕了个坏的似的直撇嘴。王晓明则是心里一阵暗爽，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就是看电影小说里的吸血鬼，各有各的说法，是不是人类瞎编的，我也不知道。”
王晓明说完，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沉吟之后，王大牛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也就是说，遇到我们之前，你除了饮食作息，其余完完全全和人类相同？”
“对。”王晓明脱口而出，这在他看来本就是十几年来简单正常的生活。“你们不也是吗？”
“是你个头啊！”张依依又跳出来打断他的话，“我们是避免人类知道身份，不是尽量模仿人类的生活！里面差着八条大马路呢。今天，就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你也看到我怎么做的了吧。明白了吗？”
“不仅仅是模仿人类的生活，你今年十六，成长轨迹都和人类小孩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刻意了。”王大牛也补充了一句。
“我一直以为……”王晓明也被搞晕了，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稀有品种。
“一直以来你爸都这样教的？”王大牛眉头紧锁。
“我爸什么都没教啊，除了怕光，不用睡觉，要喝血，解释了一下我们是吸血鬼就没了。”王晓明看几人面色凝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们这样更不容易暴露吧。”
“听你和张依依说，你十几年来没见过你爸用吸血鬼的力量？”王大牛依然愁眉不展，“然后三天前，他用了？”
“是。所以我觉得张思思会遇到危险。”王晓明说的时候特地还看了下张依依，表示对她那天不屑态度的不满，结果又吃了张依依一个卫生球。
“你爸听起来比你还特别，就是人类中最严苛的禁欲者也没有这样的，更别说类人里了。”王大牛自言自语地分析着信息。
“这都不是关键，他虽然生活方式奇怪，但是从来没干坏事啊。能不能开始找他了？有什么问题，找到他你们亲自问他不更好吗。”王晓明顿了一下，又跟了一句。“他这也算失踪吧，应该是你们的业务范围。”
“说得对！”张依依突然鼓起掌来，脸上贱贱的笑容则预示着下面不会有什么健康的内容。
“禁欲十几年的大叔，三天前突然破了身，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想想都觉得可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