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三天以后,金刚钻儿和糖葫芦被净缈校长接回了馒头庵,是从医院接回来的。
原来,那天晚上,胖警官请他们坐的不是警车,是急救车,去的地方不是犯罪现场,是医院,是精神病院。
初步诊断:躁狂型妄想症。
二人不但有诊断,还作了治疗:电击治疗、冲击治疗、休克治疗、醒脑治疗、还注射了镇静剂、安定剂、催眠剂。
治疗之后,二人倒头就睡,昏昏沉沉一睡三天。
为此,净缈校长交纳了住院费、治疗费、护理费、药物费,当然那个急诊车的出诊费也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俗话说:家丑不能外扬。
净缈校长把金刚钻儿和糖葫芦接回馒头庵,一时不知如何处置。送二人回家吧,免不了走漏消息:馒头庵小学出了两个精神病人!谣言一起,满城沸腾,学校只有关门,没法办了。不送他们回去吧,藏在什么地方好呢?
净缈师徒三人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了一个去处。
小佛堂是馒头庵最宽敞的地方,前堂里供奉财神爷,后堂里没有人,十分清净。净缈嘱咐智善智能在后堂里搭了两张床,铺了两套被褥。床是硬木板子,被褥是新的,软腾腾,暖烘烘,非常舒服。
如此一来,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在小佛堂安心养病,神鬼不知,无人干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三天过后,金刚钻儿醒了,糖葫芦也醒了,可是,镇静剂的药力还未散尽。
金刚钻儿醒来之后,左右张望,大声喊道:
“注意,注意,不要走了凶犯!”
糖葫芦翻身下床,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喊道:
“举起手来,放弃抵抗,否则我们要开枪了!”
净缈师徒见二人苏醒过来,惊喜万分,又见二人咋咋呼呼、口出狂言,免不了难受,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到了半夜,镇静剂的药力完全散去,金刚钻儿和糖葫芦恢复了正常。
糖葫芦十分奇怪:
“净缈奶奶,二位姑姑,你们为何哭泣呢?是谁欺负你们?”
听了这话,净缈师徒抹把眼泪,原原本本,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听罢,心生怒气,高声叫道:
“胖警官实在狠毒,可怜我师徒二人吃了暗算!”
“此仇不能不报,此理不能不讲!”
说罢,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警察局论理。
净缈住持赶紧上前拦住,安抚二人:
“罢了,罢了,你二人把警察局闹得鸡飞狗跳,不得不甯,胖警官也是不得已,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智善智能也说:
“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二位没有吃饭,身体要紧,还是吃一点儿东西吧。”
说完,往山下挂个电话,叫了两份外卖过来。外卖是咖喱味儿的汉堡,送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金刚钻儿和糖葫芦饿了几天,水米未进,这会儿见了汉堡,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点儿都不客气。
净缈师徒见他二人吃得香,不便打扰,说声慢用悄悄地退了出去。
“金老师,窦掌柜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就算了吗?
糖葫芦盘腿坐在床上吃汉堡,脑子里还是窦宝斋的案子。
金刚钻儿默默无语,捏了根薯条送到嘴里,暗想:窦智身亡,疑点重重,决不能就此罢休啊!
可是,下一步从哪里入手呢?
夜深了,天上有个月亮,月亮像一只银盘,明灿灿照进小佛堂。
“嘴下留情!”
忽然,小佛堂里响起了喊声。
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吓了一跳,前后看看,静悄悄没有人影儿,刚放下心,喊声又叫起来了:
“馋煞吾也!”
金刚钻儿有点害怕,糖葫芦也有点害怕。金刚钻儿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谁在那里说话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您是哪一位啊?”
“本人姓赵,人称财神。”
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听见这话,赶紧下床,走到前堂里一看,佛堂上的神像睁着眼睛,张着嘴巴,正在说话。
二个人吓了一跳,滚身下地,磕头拜道:
“阿弥陀佛,财神保佑。阿弥陀佛,财神保佑。”
财神爷说道:
“莫要囉嗦,快拿包子过来。”
“包子?”
金刚钻儿看看左右,犯了糊涂,哪里有什么包子呢?
糖葫芦机灵,努努嘴说道:
“汉堡包,不就是现成的包子嘛!”
说完,端起外卖的纸兜子,举过头顶,说道:
“财神爷,这是西洋包子,您想吃就拿几个吃吧!”
“嘿嘿。”
财神爷“噗嗤”一笑,弯下腰,接过纸兜子,一口一个,两口两个,三下五除二,把汉堡包全塞进了嘴里。
糖葫芦站在地下,看见财神爷那个吃相,有点儿好笑,递上一瓶可乐说:
“财神爷,您小心噎着!”
财神爷舔了舔手指,接过可乐,说道:
“这个包子特别,和野菜馅儿不是一个路子。嗯,倒有点西天佛祖那儿的味道。”
“西天佛祖的味道?”
“对,本财神是个海龟派,年轻的时候去西天留过学,就是现在的印度。唉,那时候是个穷学生,吃过这种包子。”
财神爷拿起可乐,仰头就喝,咕嘟咕嘟,喝罢问道:
“底下都是什么人啊?”
糖葫芦先答道:
“回财神爷爷的话,这位先生姓金,名刚,字钻儿,现任馒头庵小学的教导主任,是翡翠城县太爷的任命。”
“你呢?”
“学生是四年级二班的糖葫芦,金老师的贴身随从。”
财神爷听了嘿嘿一笑,说:
“一个是教导主任,一个是贴身随从,本财神有一事不明,请教二位。”
“请财神爷明示。”
“小佛堂乃我赵某人寄身之处,二位非法侵入,不打招呼,是不是有些失礼呀!”
“......”
“更有甚者,你二人晚上睡觉,咬牙,打呼噜,说梦话,搅得本财神心慌意乱,不得安宁,又该当何罪啊!”
“……”
“还有你!对,就是你!这个小胖子,晚上在什么地方撒的尿?”
“我……,我……。”
糖葫芦做贼心虚,不敢回答,躲到金刚钻儿身后去了。
财神爷盛怒未消,喝道:
“糖葫芦,胆大包天,竟敢在佛堂上撒尿,臊死我也!金主任,本财神倒要听听你的说法,这家伙该当何罪?”
金刚钻儿心里清楚,糖葫芦又犯了老毛病,佛堂上撒尿,太岁头上动土,胆子也忒大了一点儿。
他赶紧答道:
“回财神爷大人的话,这个学生有随地撒尿的毛病,前些日子,吃我一顿拳脚,已经教训过了。这次,搅扰大人,本来就是罪过,您给他八个胆儿,他也不敢在您的地盘上撒野啊。”
“这泡尿又作何解释?!”
“唉,事出有因啊!”
“事出何因?”
“这孩子遭了奸人暗算!”
“暗算?”
“对,有人给这孩子注射了麻醉剂,孩子意识不清,并非故意,请财神爷明察。”
糖葫芦听了这话,咕咚咕咚磕头,大声呼叫:
“学生冤枉!学生冤枉!”
财神爷说道:
“有什么冤枉,说出来听听。”
有了财神爷这句话,糖葫芦咕咚咕咚磕头,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事情,当然先从窦掌柜的自杀说起,说完自杀,又说明细帐目,又说古币,又说警察局报案,又说胖警官,又说警车,急救车,又说医院里的医生,又说电椅,又说麻醉剂,最后,说到屁股上挨针,即刻昏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说“古币”二字,财神爷爷立刻警惕,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呆呆地一言不发。
窗外,月色明亮,夜深人静。夜风里,咚咚咚咚,传来了低沉的钟声。
“其中有诈!”
沉默许久,财神爷终于开口说话,金刚钻儿和糖葫芦赶紧趴下磕头,双双恳求:
“请财神爷明示。”
财神爷沉吟片刻,说道:
“古人云:雁过有影,钱落有声。说得是:大雁飞过,必有阴影。铜钱落地,叮当有声。何况,一枚稀世的古币!”
“稀世的古币?”
“对,此币非寻常之物,系盛唐太宗供奉玉帝之物,钦差外放之际,玉帝将此币转赠本人,前些日子,被净缈师徒拿去办学,想必已落入他人之手了。”
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如有所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财神爷接着又说:
“此案不难侦破,只要找到买主,凶手自然浮出水面。”
金刚钻儿连呼:
“财神爷英明!财神爷英明!”
糖葫芦还不明白,问道:
“帐本已被涂改,买主无从追寻,请财神爷给一点线索。”
财神爷说道:
“古币价值10万银元,非寻常财力可得。这个买主虽然被墨点儿隐去,必是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之辈!”
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听说此话胡里胡涂,正要再问,身后有个尖叫声传来:
“明白了!明白了!”
金刚钻儿回头一看,小佛堂门外走进三个人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净缈住持。
原来,净缈住持率二位徒弟来小佛堂查夜,进门听见“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一句,立刻明白。
“财大气粗,腰缠万贯”是翡翠城的四大财主。
当年馒头庵打擂台的时候,蔡达、齐促、姚婵,万冠轮番登台,你争我夺,那个轰轰烈烈的情景就像在眼前一样。
这会儿,财神爷仙人指路,金刚钻儿和糖葫芦听不明白,净缈住持还能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