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毫无预警地对上十几道目光,有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几名护理人员,还有霍恩和几个女佣。
“出什么事了吗?我……我怎么了?”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觉醒来,发觉床边站着一群人盯着你看,任谁都觉得心惊不已。
霍恩倾身上前,探了一下我的额头,轻声问了一声。“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这里有医生,可以让他帮你再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我很好。睡饱了,精神劲当然很足。”我伸了一个懒腰,觉得全身没什么不对劲的,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贤侄,既然她已经没事了,我们也该走了。”
那名中年医生冲着霍恩点点头,众人如鱼贯入,纷纷走了出去。
我皱着小巧的鼻子,对着霍恩吐了吐舌头。“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
他双手抱胸,语气满是调侃。“睡了一觉?你睡觉的时间也太长了。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什么?你是说我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大新闻。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半垂着眼帘,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嗯,医生已经把你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认为还是与你脑部曾经受过重创有关。心药还需心药医,这种头痛没有确切的药物治疗,只有完全靠你自己的调节。”
“原来是这样。我头痛的毛病,果然与它有关。”
我不由抚着额头上的一块黄豆大小的伤疤,它靠着发根,平时总是被发丝遮住。如果不是他们一再提醒我以前脑部受过伤,我大概都把它遗忘了。
我独自陷入了沉思,连他什么时候离开我都是浑然不觉。直到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我才翻身下床。到了楼下餐厅,他早已等候多时了,于是我们一起开始用餐。
他端起高脚杯,轻啜了一口红色的葡萄酒,踌躇了一阵,看得出他似乎有话要说。
“依依,我想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虽然你听了可能会不太开心,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我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满不在乎的口吻。“好,你说吧。我保证听过之后,决不会放在心上。”
“前天有一个人打我的电话,我知道你不想告诉他你的行踪,所以一直没接。”他切了一块牛排,学着我的样子,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令我有些惊愕的事。
“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一定是他知道我在这里了。”我握着叉子的手下意识地紧捏了两下,艰难地吞着口水。
我只是发了一个短信,却没有提到自己的具体行踪。外公担心我的安危,迫切想要确定我的安全,所以他派俊希出来找我。由此推断,俊希这么急切地找我,一定不是自愿的,只是迫于外公的压力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哼,即使他找到我又怎样,我拼死也要抵抗,我是绝不会跟他回去的,绝不。
“你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紧张,你们不是结束了么?”他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切牛排。
“嗯,对,对,结束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自我安慰了一番,饥饿中的我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食物。
“男女共处一室,总能日久生情,不如你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头顶飘来鬼魅般邪佞的低语,我正在大块朵颐着美味的食物,毫无防备听到最后一句话,吞在喉咙里的食物一下呛得自己直咳嗽。
他充满诱惑力的语调足以蛊惑任何女生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除了我。
“咳咳咳……学长,你怎么还提这件事啊。真受不了你。”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以为经过时间的冲刷,他早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真是不改他风流的本性,看来眼前的这个狂妄自大的花花公子一点都没变。
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精致的五官透出俊美绝伦的魄力。“我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我们有权力追求幸福,选择恋爱关系。而且我们已经共处一室好多天了,彼此也了解得够清楚了。我们应该把关系定下来,这样……”
他刚说了一半,我就听不下去了,连忙伸手做出暂停的姿势。“停,停,停。学长,你、你不要乱讲。什么叫做我们应该把关系定下来,我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他气定神闲地盯着我,唇畔挂着一抹魅惑的邪笑。“难道不是吗?没关系,你能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关系,你能和我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没关系,我会三番五次照顾昏迷中的你?所以,我跟你有关系,有莫大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他一连串的逼问,加上最后一番自顾自的陈述,说得我哑口无言。我睁大眼睛拼命瞪他,却在他的眸底捕捉到一丝促狭的笑意。
我嘟起唇,嗔怪地埋怨着他。“学长,你又在戏弄我。”
“唉,你为什么总是不能正眼看我呢?其实我有很多优点,我有一辈子挥霍不掉的家产,外貌俊美又多金,只要我抛个媚眼,保管有一大群女人抢着排除跟我约会。”他脸不红气不喘,把自己夸赞了一番。
我鼓起腮帮,发泄似的用刀把一整块牛排分割得四分五裂,然后塞进嘴里。“学长,哪有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夸自己的魅力有多厉害的。况且,我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生。我不是因为看中你的财富,我是真心地想跟你做朋友。”
他轻敲着桌子,仍然不死心,打算继续游说我。“你说的我都知道。真的不再考虑看看?你忍心伤害我……”
恰在这时,一个女佣一路小跑着站到餐桌旁,弯腰行礼。“少爷,打扰您一下。公司副总打电话过来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您作决定,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嗯,我现在就去。”
看着他匆忙消失在餐厅的身影,我如释重负,呼,这个电话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这个死缠烂打的家伙。
听了女佣话里的内容,不难看出,好像霍氏企业也是全权交给霍恩来处理。
其实,他也不像我想得那样一无是处,至少他在这方面跟俊希很像,不是那种只会挥霍无度,不懂经商之道的的败家子。
我心情沉闷,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时让我很难消化。想要接受它,并把它淡忘,或许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霍恩说得一点都没错,心药还需心药医,如果我不放开胸怀,让心里的那个结越拉越紧。头痛的毛病不会得到根治,很有可能就此带上沉重的枷锁。
他,如果是我的亲生父亲,安欣是他的女儿,皓哲是他的私生子,那么我、皓哲、安欣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想现在该是我找安欣问个清楚的时候了,她应该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况且她没理由隐瞒我。
我不由想起了上次在爸爸的婚宴上,他看到我之后,眼神中的巨大震撼,深沉如大海般波涛汹涌。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我来了,只是觉得当时爸爸在场,不方便表露的情绪而已。他随心所欲,拈花惹草却又不负责任的个性,实在令人反感。
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妈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太令我伤心了,你为什么也会受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蛊惑,背叛了爸爸。你知道,你造成的余波有多大吗?你怎么忍心让你的的女儿独自面对这个烂摊子。
这么多年来,你时而出现在我的梦里,欲诉不能,难道就是想要暗示这件事吗?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虽然经过证实,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我并不想和他相认,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向他讨个说法。质问他,感情在他的眼里真的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厌烦了,就可以不负责任地随便丢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