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恩佐决定跟随劳尔参军,沙漠小屋里曾经挤的满满的人们都各自去向了不同的旅程,只剩痞子和小七一直跟着洛夏了。洛夏心里有些不安和迷茫,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所在,他期待着光明之神能给自己指明前方的路。
洛夏看了看正扒着车窗心不在焉看着窗外的小七,苦笑笑。洛夏曾在路上问过痞子,为什么小七这样几乎接近虚无的第三类亡灵会跟着自己,而痞子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小七是有情绪的存在的,当他受伤的时候小七是悲伤的,当洛夏恢复时小七是喜悦的,其他的时候小七的内心却是极度平静。
小七几乎很少跟洛夏师徒交流,而洛夏也没办法替这个安静的几乎不存在的“亡灵”做主去选择未来的道路。事实上,洛夏心中是有一些希望小七就一直这样跟着他,自从离开阿文图拉村以后,小七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令洛夏觉得莫名的安心,特别是,在那个痞子编造的梦里小七曾经给过他那样一个隐隐的却无比好看的微笑。当然,洛夏并没有承认自己这种依赖软弱的想法,用他的解释是,作为一个没有目的的男人,至少也得有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东西”。
马车在距离极北城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痞子说了,进极北城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洛夏和小七在马车内等待,洛夏看着依旧冷冰冰的小七,又想起他“梦”里小七的微笑,不知为何,心里一阵低落。洛夏用手指叩打这车厢,轻轻哼起了歌:
“如果那插在极北冰山之巅的锐利战斧,能帮助我带走那堕入黑暗的灵魂,我愿信仰力量。
如果那供奉在华丽宫殿的裁决宝剑,能帮助我撕裂那悲伤不已的灵魂,我愿信仰光明。
如果那矗立在月光之中的永恒法杖,能帮助我抹去游走在虚空的灵魂,我愿信仰生命。
如果那埋藏在黄金之海下的咆哮战锤,能帮助我驱散那无助悲泣的灵魂,我愿信仰自由。
请伟大的神之后裔带走的我灵魂,那已经废弃的灵魂。
可是,
当我满怀无从提起的希望行走在冰山之巅时,昔日的战斧已不再锐利。
当我满怀无从提起的希望行走在华丽宫殿时,昔日的宝剑已锈迹斑斑。
当我满怀无从提起的希望行走在月光之中时,昔日的法杖已化为腐朽。
当我满怀无从提起的希望行走在黄金之海时,昔日的战锤已不在鸣响。
唯有,
堕入幽冥,将那鸣泣的灵魂化作黄昏的篇章,等待奇迹的降临。”
悠扬空冥的声音从洛夏嘴里发出,他不知为何会突然唱起了这首《幽冥之源》,也许此时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迷失的心情和那位伟大的亡灵法师是相同的。
“《幽冥之源》啊,小子,你失去了方向吗?”痞子懒懒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老师,是的!我身为龙裔,在艾兰德爷爷他们看起来我异常重要,而我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我本想寻找一个答案,可是我发现我得到的是更多的疑惑。”
“这样啊,你知道《幽冥之源》讲的是谁吗?”痞子并不在意洛夏的状态,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失去方向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回属于自己的方向,而不是迷茫和徘徊。
“是幽冥之主,亡灵魔法的开创者,据说他…和小七一样,是第三类亡灵。是一个伟大的…‘亡灵’。”洛夏看了一眼小七,显得犹豫了一些。
“哦?为什么说他伟大?”
“这个……我不明白,诗歌里都说他是个伟大的人。”洛夏不明白痞子老师的用意。
“《幽冥之源》讲述的是幽冥之主创建幽冥界的故事,他没有名字和肉体,自称从黑暗的虚空行走而来,他漫无目的的游走在人间,想追寻自己的方向,和存在的意义。”痞子点起烟斗,坐在马车沿,靠着车架,望着极北湛蓝的天空回忆着说到。
“他没日没夜的行走在那个暗黑弥漫的大陆,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亦或是矮人、兽人,除了强大的神,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踪影。他看尽了世间所有的爱,也看尽了世间所有的恨。”
“他开始学会思考,他不明白自己从何而来,又能去往何处。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断的哭泣,哭泣声传遍了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却没人能听见,他希望消失,消失在这个世界。于是他开始寻找死去的方法。”
“他听说了兽人有一柄锐利战斧,据说那战斧可以带走任何生命,他来到了兽人的圣山,找到了那柄战斧,可是兽神告诉它,那战斧只能带走有生命的人,而它不是人类。”
“他听说了人类有一把叫做裁决的宝剑,据说那宝剑可以撕裂任何虚假的存在,他来到人类那华丽的圣殿,圣殿长凭着感应得知了他的要求,于是告诉他只有光明可以执掌裁决,而光明神早已不在人间行走。”
“他听说了精灵有一柄永恒法杖,据说那法杖能抹平一切虚无,将真理带向人间,他前往精灵圣地,精灵神告诉他,他的思想存在于这世间,并不是虚无,永恒法杖无法帮助他。”
“他听说了矮人有一柄咆哮战锤,据说那战锤能驱散所有邪恶,他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了布满黄金的地宫,爱人王通过灵魂石告诉它,他不属于邪恶,咆哮战锤无法驱散它。”
“失望的幽冥来到了迷幻森林,在哪里他创造了亡灵魔法,召唤大陆所有的亡灵,创建了幽冥界。而他自己化身幽冥权杖,守卫着幽冥界存在的意义。”
“洛夏明白我的意思吗?”痞子讲完一个漫长的故事,吐了口烟,问洛夏。
“老师,我不明白。”洛夏实话实说,而小七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更能理解,那位被称作幽冥的亡灵。
“他被称为一个伟大的人,是因为他的一生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依旧心无旁骛的追寻着自己的目标,直到化身为幽冥权杖,依旧是遵照了他内心的想法,没有怀疑和动摇。明白吗?”痞子试探的问道。
洛夏挠了挠头,他确实不太明白,这首诗歌吟游诗人很少唱起,传说中,只有失去快乐的吟游诗人才会唱起这首诗歌,可吟游诗人本就是带给人们快乐的,所以很少有吟游诗人会唱起这首诗歌。洛夏之所以会唱,是因为有一次他在海边救了一个试图自杀的吟游诗人,他教了洛夏这首歌。
“小七,明白。”此时小七却突然开口了,洛夏好奇的看着小七,希望从小七那里得到一点提示,可惜他明白小七说话一般不会超过四个字,就算超过也是八个字。
“你这个蠢货!老子酝酿了感情讲了这么久,你这废物居然没听明白!小七都明白了!”痞子气的大喘气,差点被烟呛到,这小子倒好,不明白也不会装一下。
“老师,我真的不明白,一定要说追求,那幽冥大人一生仅仅是追求的死亡啊。”洛夏绞尽脑汁,却也不能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蠢!蠢!蠢!龙裔的辉煌全被你的愚蠢抹杀了!”痞子气的吸进去的烟都从鼻子耳朵冒了出来。
“洛夏,认真的思考!幽冥为何要去追寻死亡?”
“他感觉到痛苦、迷茫……也许…像杀戮之后的我一样,或者…现在也是。”洛夏低落的说到。
“那么他为什么会痛苦,迷茫?”
“因为他……我不知道。”
“幽冥大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在追求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一个答案。他用自己的消失去追寻一个可以让自己死去的答案。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但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人他们活着却如同死了一样,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寻找着可以让自己活着的答案,直到死去那一刻才明白答案很简单,就是畏惧死亡;一种人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寻找着可以让自己死去的答案,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发现,答案也很简单,就是他们畏惧未知;还有一种人没有人知晓他的死活,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寻找着生和死的区别,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生死。而幽冥为何被称为伟大的人,是因为他最终化作幽冥权杖,守护着那些不知生死的亡灵,只有他才明白那种痛苦。他得到的答案依旧很简单,那就是责任,对于幽冥来说,责任就是他最终追求到的答案。”
“而你,洛夏,还有小七,或者是我。我们每个人追求的答案都是不同的,我依旧不明白我追求的是什么。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无论如何,不能为了生而生,亦不能为了死而死。明白了吗?”痞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追求着什么,复仇,可仇人已经死去,那还有什么呢,也许眼前这个孩子能告诉自己,自己想要的答案。
“还是不太明白!”洛夏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他确实不太明白,他从小在阿文图拉长大,这次出来是他第一次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从感觉新鲜,到不适应,到病发,到迷茫,到昏死,再到现在,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冒冒失失的离开养育他的阿文图拉。
“你…咳咳咳……”痞子气的终于还是被烟气呛到了。咳嗽了一会说到:“唉,被雄鹰保护的雏鸟果然是无法成长的啊。那么我告诉你一个目标……”洛夏听闻,很感兴趣,他希望有人可以指出一个目标让他去完成,目前看来洛夏那个有些浪漫又有些愚蠢的吟游诗人的梦想似乎已经远去,他急需另外的目标为自己指引方向。
“《龙裔信条》正篇第一条,‘血族不灭,誓不还乡’。血族是你们龙裔也是整个大陆所有种族最大的敌人。唯一能克制血族的只有龙裔的杀伐斗气。所以,据我推测,艾兰德那小白脸终究会为这次行动付出代价吧,当血族重现大陆,那将是真正的灾难。”
“我也许明白了老师,我,是不是要变强!”不知道什么原因,洛夏每次听到血族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他异常痛恨那从未谋面,甚至是最近才听说的血族,这个散漫的大男孩确实需要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