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用木头札成的圆桶形的东西,再在上钉上倒U形的粗铁钉,圆桶的一头有个手柄,只要摇这个柄,那个圆桶就会转起来,如果绞动手柄的速度够快,那圆桶上的倒U形铁钉就是把稻草上的谷粒给绞下来。所以,摇手柄这个活可不轻松,得有把子力气的男人才能干。
于是,婉容在杜老四休息的间隙,乖巧地递上一碗水道:“爹爹,你先歇会儿,让赵然哥哥去吧!”
杜老四接过碗,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完了,这才对自己的小女儿瞪眼道:“胡闹!小神医是来帮忙的,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他干?”
婉容不服气:“那,那些叔叔婶子不也是来帮忙的吗?他们也干粗活啊!”其实婉容想说的是,在这农村,哪样活对前世的她来说不是粗活!
杜老四又舀了一碗凉水,一口气喝干净,这才道:“那怎么一样?那些人是我和你娘你大哥去换工夫换来的,我们给别人干的时候没有偷奸耍滑,别人对咱们自然也实诚。人家小神医白白帮我们家干活,怎么能支使人家干最累的活,不地道!”杜老四说到后来语气严肃了许多。这就是一个淳朴的农夫,他虽然没文化,教不了孩子多少东西,在却可以教会孩子怎么做人。而且他们夫妇俩在孩子的这方面是相当重视,也相当严格的!所以一向疼婉容杜老四,这会儿也舍得训女儿了。
婉容撇撇嘴,心里有点委曲。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这里呆久了,被家里人疼久了,发现自己有时也变得娇气了起来。不过既然自己不舒服,那个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人,她怎么能放过呢?
婉容眼珠一转:“爹爹,祖爷爷是让赵然哥哥来学东西的,你什么也不让人家干,他学什么啊?再说了,赵然哥哥从小练武,这点体力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是吧?”婉容前面正说服着杜老四,见赵然过来反问道。
“嗯!杜叔,让我试试吧!”赵然认真地说道。一身衣服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泥也是这一道那一道的,和这田里所有的农夫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你一眼望去就能发现的特别,即使一身狼狈,也难掩那一身风采。
难道这就前世大家所追求的气质、涵养、人格魅力?婉容盯了他许久,发现真正不同凡响的人是不需要用衣服去包装,依旧能散发出光彩的。于是,她从现在开始,决定从此以后自己也要做一个有气质的人,有人格魅力的人!
婉容想完了心里的事,回过神来发现杜老四还没有答应,拉着他的衣服摇摇:“爹爹,我们又不是让赵然哥哥一直干这么累的活,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也干不了啊!你只要让他去做一会儿,等他累了再换他下来不就好了!”
听了婉容的话,杜老四才勉强点头答应。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遇料到的是,在杜老四教会赵然怎么做后,他自己慢慢也找到了诀窍,打谷机越转越快,而他似乎很轻松地从头绞到尾。
当谷粒被脱出来后,婉容也有自己的事干了。她跟在杜老四的后面,准备回去晒谷子了。然而,在路上却遇上了杜辰。
“爹爹,大晒坝里我占着的位置已经被大爷爷他们家全占了!”杜辰着急道。
“什么!他们家的粮食还有许多都没收回去,哪里用得到那么大的地方晾晒?走,去看看!”杜老四挑着谷子跟在杜辰后面。
婉容想了想这个大爷爷,原来是这个村的村长!她隐约知道他们家和村长家里不睦,但也弄不明白有什么矛盾。但这时,她却没有跟着杜老四他们一起去,而是原路反回去找王氏。遇上这种事情,杜老四那种软弱又老实的性情,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只有请出王氏来才行!
“他们敢!”王氏一听,火冒三丈,风风火火地往大晒坝赶去。这里是村里人晒粮食的地方,不是谁一个人的地盘,谁先占着就是谁用。
她们赶到时,杜老四正和一个老头争执,但是这么半天了,谷粒还好好呆在箩框里,就知道地方还是没有让出来。
“你还是个长辈,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倒底是怎么干出来的!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发现你脸没血,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杜老四还要喊村长一声大爹,和他讲道理。而王氏到了,直接就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了!
村长老头板着脸,一脸义正严词地教训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婆娘!有你对长辈这么说话的吗?”
这个世道,孝道也是很受重视的。当然,在这个农村,孝道也是要看情况的。这些村人才不会向那些读书人一样愚孝,他们做事,只求对得起天地和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所以,王氏毫无顾忌地继续骂道:“我呸!还长辈!只有你这种脸皮比墙还厚的人才说得出来,看看,你这干的是长辈该干的事吗?大家快来看看,这是我家老大先占的地儿,结果他们家硬给抢了过去,还在这把长辈的架子给摆上了!”
所以说王氏是个有点聪明的女人,人她是骂了,但也得把理占住了。于是一边骂,一边大声吆喝,让大家来评评理。
“你这事也做得太不地道了!如果你家粮食太多,急需地盘那又是另一回事。但你看看,这大晒坝里,哪家像你那样晒得那么薄的!”杜老四也喝道。
王氏一把扯过杜老四:“去你娘的!你会不会说话!再急需要地方,也是能告都不告知别人一声,自己先强占了就行的?这是村里的地盘,不是哪一个人的,更不是村长一个人的!”
然后转头又对着来来往往的村人道:“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收粮食是每家每户的大事情,只要地方能扯得过来,大家里会扯着晒,不会让哪家的粮食烂家里。只有这种烂心烂肺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你这个泼妇!谁能证明这地方是你们占了的,既然是你们占了的,那怎么晒着我家的粮食?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可是空着的!”老头一脸气愤,似模似样地讲着道理。
“你瞎了你的狗眼!我家老大这么大的人你没看到?他告诉你这地方被我们先占了你没听到?”王氏呸了他一口。
一旁的杜佑气得小脸通红,气愤地道:“娘,连良心都能昧的人,你还能指望他能耳聪目明?”
这话~讽得一旁也心里气不平的婉容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