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夫已经尽力了,这孩子我是医不了了,你们还是赶紧另寻名医吧!”老大夫放下扶脉
的手,看着在年轻妇人怀里沉睡的孩子叹息道。
“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了啊!”年轻妇人闻言立即慌了神,抓着老大夫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没救了的意思!”一旁一位年老些的妇人,一把扯下她抓着老大夫的手厉声呵斥道:“秀华,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为了这个丫头,家也不顾了,两个儿子也不顾了,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就为了给那丫头看病,你们一家人还要不要生活了!你家老大的书还要不要继续念了!”
“嫂子,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不管她啊!再说这孩子从小就又听话又乖,即使生病了也不哭不闹,这么乖的孩子我怎么舍得!”秀华紧紧地抱着孩子哭道。
“没出息!再怎么乖也只是个姑娘,长大了你还得给她贴嫁妆!你和老四又不是没有孩子,还有两个儿子呢,你们的后半辈子得靠他们!再说你们对这丫头也算仁至义尽了,大夫都说了治不好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年老些的妇人也被她哭的心软,语气放缓了些,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许久,秀华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对大夫求道:“不管能不能救活,求您再给她开副药吧,也算尽到了我们为人父母的责任!”
年老的妇人闻言,扔下正在收拾的衣物背篓朝她吼道:“你疯了!大夫都说不用治了,你还花这冤枉钱干啥?”吼完又对大夫赔笑道:“大夫您老别听她的,她年轻不懂事。她家里都被这丫头折腾得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买药啊!”
秀华疼爱的摸摸怀里仍旧睡得死沉的孩子,坚定地道:“嫂子,让大夫开药吧!这是最后一次,能不能好就看天意吧!”
看大夫见摇头叹息:“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大夫抓完药,又看在秀华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价格上便宜了许多,秀华再三谢过才背着孩子出门。这时,大家以为睡熟的孩子却在母亲背上睁开了眼,眼里全是迷茫和死寂,但却全无睡意。
她本在一次车祸中死去,没想到穿越到古代一家农户的女儿身上。她还没来得及为重生而高兴,就得知这个身体已病入膏肓,眼看着本就不富有的家庭因她而更加穷困,对于生命的渴望让她害怕被家人放弃,所以她努力表现得懂事、乖巧又贴心。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本该死去的她又多活了这些时日也该够了!
杜婉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接受现实,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能平心静气地等待死亡再次降临呢?而且……她看着眼前这个背着她一言不发的女人,她这一世的母亲。如果她就这样走了,她该多么伤心!还有那两个小大人似的哥哥,老实又沉默寡言的父亲……
她也是有心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付出和疼爱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知不觉间在这个世上已经有了牵挂!
“孩子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混厚的男声传来,婉容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街口,卖完米的父亲正在这里等着。看着眼前满脸是汗的男人,想着家里吃了几日的菜汤,突然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秀华早已泣不成声,一旁的刘寡妇将事情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对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叔子就毫无顾忌地训斥着。杜家老四仍旧默不作声,婉容知道父亲一定又当做没听见了!他对于他不赞成又不敢反抗的事,一向都当做没听见!
杜老四听完嫂子的训斥,情绪低落的他笨拙地安慰了妻子几句,就来看他的女儿,却正对上婉容含泪的双眼,立马慌了手脚,一把将婉容从背篓提了出来:“容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爹爹的乖女儿,不哭哦!”
“爹爹,爹爹!”到了父亲的怀里,婉容的不安、恐惧、不舍一起爆发!
“爹爹在这,容容不哭噢~我们这就回去熬药,喝了容容就舒服了!”女儿的声声哭喊,哭得他的心里也是一团酸涩,只能拍着她的背,边走边哄道。
没有人认为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都认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才哭闹!
“没出息!一个女儿也稀罕成这样!”跟在后面的刘寡妇黑着脸,但此时的一家人谁也没有心情去理她。
“哎!你们等等!那个抱孩子的,你们等等!”婉容他们正踏上了离开镇上的小路,后面一阵吆喝声引得路人回头。杜老四也回身望去,发现那个一身伙计打扮的人正叫的是自己。
“小哥叫我们什么事?”等那人走近,杜老四忙好声问道。
“我是医馆的学徒,师父要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到荷花村杜老大人家去找一个姓赵的大夫。师父听说他祖上几代都是神医,这段时间应该会来看望杜老大人!”医馆的伙计也没听说过什么姓赵的神医,不过既然听说是医术传家,想来医术还行。
“真的?有劳小哥!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就是荷花村的,回去就去拜访小神医!”从医馆出来一直在默默流泪的母亲,听闻此言,好似又活了过来,对着伙计谢了又谢!婉容此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加上身体状况不好,路上又一直处于沉睡中。
镇上的大集市,村里很远,加上山路难行,交通不便。从中午开始走,紧赶慢赶,到家时还是快半夜了!
“爹爹,到家了吗?”一路上的狗叫声将婉容吵醒,掀开头上盖着的衣服问道。
“容容醒了,快把衣服盖上,我们就要到屋了!”说着还让母亲将衣服给拉好。
婉容懊恼的皱皱小眉头,她又忘了,这里说回家是说的回屋。而且每次带她看病回来,一到天黑都会用衣服把她盖好,一是怕她着凉,另一种说法是孩子的眼睛清亮,容易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怕她吓着。婉容倒不信这个,但一路都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确实挺吓人的。
婉容在父亲背上,透过衣服看着眼前灯光一亮,知道是到家了。果然两个哥哥的声音争先传来:“爹娘,你们回来了!妹妹怎么样?”
母亲一听此话就红了眼眶,兄弟二人也就不敢再问。父亲也沉声开口:“走,先进屋再说!”
就算看不见,婉容也能感受到两个哥哥焦急的眼光,于是轻声安慰:“大哥二哥,我没事!”
“容容真乖!”大哥杜辰踮起脚尖摸摸她的头夸道。他已经十二岁了,连老二杜佑都感觉不寻常的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