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大雪的日子便已经过去,唐烈的伤渐渐康复,返回司令府的事似乎成了必然的决定。
几个副官见司令迟迟不提归期,在一起商量而劝说起来,“司令,属下以为此番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外界总归是不安全的。况且西山静庵总归是尼姑待的地方。江北事务繁重,您是不是早些返回江北?”
闻言,他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不断地在场的下属们来回打量,渐染戾气,“何时归,本司令自有打算,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不顾下属们的阻拦,唐烈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作为江北司令,唐烈比任何人都清楚尽早返回江北才是最好的决定。但是寒瑜是否愿意跟自己回江北的问题,他不敢轻易问出口,并不是怕遭遇拒绝,只是怕惹得两人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关系再起任何的波澜。
为了寒瑜,他愿意等下去。即使知晓等下去,也不一定可以说服她,可他却执拗地继续等。这一生,他愿为她一直等下去。
“司令……”众人纷纷朝司令离去的方向望去,口中依旧不忘叫着那句司令。
人群中,唐烈离去后,瞬间变得超闹起来,“李长官,你和司令关系走得近,不如你去劝劝司令。”
面对同僚的提议,李攻幽幽开口:“李某不才,也看出司令对寒小~姐的一番深情。司令不走,只因寒小~姐不愿离开。作为同僚,李某好意提醒一句,司令的脾气你我都知道,万一惹怒了司令,你我岂有什么好果子吃?诸位与其花时间在司令身上,倒不如去劝说寒小~姐。”说完,不顾大家的反应,李攻紧跟唐烈离开。
刚刚李攻的一番话,惹得众人的争吵持续升温。
“一个女人能够左右司令的去留?我看不见得吧,几年来,司令府几位姨太太,也没见哪位能够影响过司令的决定。”
“张长官这话倒是说得不对,这位寒小~姐在司令心中的分量,我们诸位可是有目共睹的。一听说寒小~姐要出家,司令立马前往阻拦,更不惜独自冒雪连夜上西山静庵,单单这份深情,试问司令府中几位姨太太谁有过这般恩宠?”
“好,那你说,到底由谁去说服那位寒小~姐?”
“我们诸位之中,论及口才自然是纪伯老弟了。”
一推举出代表人,众人皆赶快附议,纷纷将希望投于纪伯秘书长。
纪伯本无意插手司令的家事,一方面是他不曾与那位寒小~姐打过交道,不熟悉寒小姐为人到底如何。另一方面是司令处事向来心思难测,未得授意,他不敢轻易出面。
但眼见各位同僚纷纷央求,拗不过大家的期待,纪伯只好硬着头皮担下这个重任。
她独自一人,外穿着紫貂皮大衣,站在一片竹园前,翠绿的竹林,生机勃勃,完全不因寒冬而失去了颜色。偶尔,寒风乍起,吹落几片竹叶,任思绪飞扬。
正欲转身离开,便听到身后一阵陌生的男音响起,“寒小~姐,我叫纪伯,司令的秘书长。初次见面,唐突之处请您见谅。”
素闻,寒小~姐是倾城之姿,冰霜美人。偏没想到她的美令人不觉震撼。她身上的美不似女子的娇弱,反而处处透着淡然清冷的美。
眼见男人一身军装,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不过却有一双幽深明亮的眼睛。给自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朝自己伸出手,始终保持着低调恭谦的态度。
她看了一眼纪伯的衣服上的秘书长军章 ,礼貌地握手,故作不懂纪伯的来意,呵气如兰:“纪伯秘书长,也喜欢赏竹?”
为了尽可能陪伴她,唐烈所有的政事都是在她身边处理完成,偶尔间也会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而秘书长纪伯便是其中之一。
起先,纪伯诧异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听到那句‘也喜欢赏竹’只觉自己不该来这一趟,本想由寒小~姐入手可能没有那般难,来此之前早已想好了如何对待她,没想到寒小~姐似乎不像自己想得那般好对付。
见识到寒小~姐的厉害,纪伯索性直言不讳:“寒雪之中,能有此竹林,固然好,但也要选好地方。竹林落于西山静庵,倒多了几分飘然,可却少了几分灵气。纪伯自知打扰寒小~姐了,但此事唯今只能求您了。其实,说起来,这件事和您有着千丝万缕。司令为您滞留西山静庵,不仅安全方面得不到保障,更有打扰师太等人的清修嫌疑。”
好一个纪伯秘书长,借竹还喻,果然聪慧。一番劝说的话,句句都透着作为下属对司令的关心,更句句都满是理据,令人反驳不得。她不由地多了几分赞赏。可心中疑惑的是,纪伯的前来是不是唐烈的授意?
纵使读懂纪伯前来的意图,她却不愿正面回应:“纪伯秘书长,此事该归你们司令抉择,寒瑜不过一个普通女人,哪里还能决定你们司令的去留问题?”
纪伯站姿挺直,声音比之前更显恭敬,“寒小~姐过谦了,实不相瞒,来之前纪伯便已知晓您和司令曾是旧识。倘若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令司令忌惮,舍您其谁。”
不过短短几句,纪伯已然断定眼前的寒小~姐绝不简单,与其和她花心思斗心,倒不如全都坦诚相待。
提及令司令忌惮,她竟沉默下来,眸光深处闪过一丝痛楚,衣袖之下手不由紧紧握住。
她淡淡看了看竹林,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纪伯秘书长,殊不知这世间风景的贵不在乎它生于何处,长于何处,而在于观赏它的那人所持有的心态。”
“寒小~姐……”纪伯下意识叫着她,却唤不回她离去的脚步。站在原地,久久回味着她最后的话,欣赏在乎心态。
走在小道香径,她仔细地想着刚才纪伯秘书长的话,心事重重,脚步不由地缓缓。脚下的石子路,咯得她脚有些疼,却抵不上来自心里的哀伤。蓦然想起,过去的种种,目光生出深深的惆怅,看来,她已经没有选择,返回江北已经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