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巨大的心脏悬浮在半空,迅速的缩小,最终在诡异的光芒中凝成一小滴金色血,仿佛泪滴,落在陈寻的胸口上。
金色血液,仿佛最炽热的火,落在陈寻的胸口上就滋滋冒烟,下一刻就以最快的速度,从汗毛孔往陈寻的身体里渗透,就像熔化的金属热流,钻到陈寻的心脏中。
仿佛被无数的金属痛刺狠扎,又仿佛是放在最炽热的烈火中烧灼,一波波剔筋蚀骨的剧痛,叫陈寻全身的筋骨皮肉不受控制扭曲抽搐。
而金色血滴里似还藏着无穷尽的不屈咆哮、怒吼,在一波波的轰击陈寻脆弱的灵魂,叫陈寻痛不欲生,
陈寻恨不能死过去,然而意识却又无意的清醒,似乎六臂巨魔就是要他好好“享受”剔筋蚀骨以及灵魂尖啸所带来的极致痛苦。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金色泪滴完全的渗进他的心脏,最终只在他的胸口只留下巴掌大的一处烧灼伤痕。
“去……”
六臂巨魔“咄”的一声,陈寻迅即被弹出数万米之外,落在一处上下都望不到头的悬崖之上。
与此同时,那将无数道紫色闪电都挡住的无形巨幕,仿佛水晶瓶似的在瞬间破裂,那些携天地之威的巨大闪电一下子都找到发泄的正主,都从外围山脊聚拢过来,一齐打到六臂巨魔的魔躯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雷电乌云最终渐渐消散,晴空万里无云,只留下无数山岭被轰成齑粉的一地狼籍,诉说前一刻天威的狂暴。
六臂巨魔看似丝毫无损的躺在山谷之中,只是变得难以想象的巨大,身躯头脚展开,足有四五百米长,躺着仿佛一座横卧的山岭,许久都一动不动。
一阵风吹来,巨魔像玉石一样的雪白骨骼,黑金一样的幽沉脏器,都在眨眼间的工夫里,像经历万年的石山一样,风化成细到不能再细的粉末,被风吹散,最后就剩下一些闪烁五彩光泽的宝石珠子散落在山谷里……
就在陈寻以为一切都消停的时间,万里无云的晴空又像湖面一样荡出无尽涟漪,跟陈寻在大须弥山雪峰脚下遇到的情形一样,虚空又无中生有的荡出无穷云气,形成无数莲花瓣状的气旋,有着说不出的无尽肃穆跟庄严。
不过,这次没有龙卷风出现。
在绝岭山巅之上的虚空,在莲瓣气旋的中心,露出一个镜面似的豁亮洞口,从中露出一个巍峨的身影,似乎无尽虚空探身出来看这方世界。
无尽神识瞬息间掠过百万绝域雄岭,也掠过陈寻看似微末存在的身体。
陈寻就感觉身体让水波样的东西轻轻的触动了一下,就见那从无尽虚空探身出来、身具无上天威的巍峨身影,最后将目光锁在六臂巨魔风化的山谷。
这天神巍峨一样的身影,就是巨魔嘴里所说、横渡无尽虚空也要将巨魔赶尽杀绝的道虚老儿?
陈寻强抑住朝巍峨身影顶礼膜拜的冲动,隐约间能听到那巍峨身影在空中喃喃自语:十万年修练,就练成一只角跟这百粒骨丹,也难怪这般无用。
之后,虚空镜面就倏的消失,除了在山岭间滚动而不露其形的雷声外,就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陈寻在荒山绝岭里摸爬滚打,风餐露宿走了两个多月,都没能走出大山,最后还遇到十几个身穿兽皮、进山打猎的野人,才知道自己已经身不在地球。
陈寻跟十几个野人出了山,就在蟒牙岭北坡这个叫乌蟒的部落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在三年。
暴雨下了许久,雨势才渐渐小下来。
山崖上不断的有被暴雨冲脱的石块滚落下来,砸得崖壁砰砰作响,也叫陈寻从往事的回忆里收回神思,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
陈寻听着水声,心想山洪应该就在不远处爆发。
他不甘心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回寨子,心想着,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东西被山洪从蟒牙岭带出来。
悬崖上的草树都湿漉一片,这时候没有清晨起雾时那么寒冷,陈寻就将兽衣脱下来塞药篓子里,赤着上身。
清晨爬山时,露出的膀子上被山石刮破几道血口子,这时候早已结疤,揭去疤子,露出淡淡的印痕,就像是已经愈合了好几天的样子。
确实,身体比蛮牛都要强壮的乌蟒部蛮武,伤口愈合都远没有陈寻这么快,这也是陈寻敢独自走入深山寻找草药的一个原因。
陈寻心里想,这应该是六臂巨魔心脏所化的那滴血,滴入他体内后所产生的变化吧?
除了伤口更容易愈合外,更叫陈寻惊讶的,或者说哭笑不得的,就是那滴血化入他的体内,竟然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他被巨魔带入这陌生天域,在深山野林里走了两个多月,最后遇到乌蟒部进山狩猎的族人,相貌竟然已经变成他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也是假装失忆、莫名其妙出现在蟒牙岭深处的他,最终让乌蟒部族人收留他的关键原因。
但乌蟒部族人对他还没有彻底的信任,自然就不可能将千年秘传的蛮武,轻易传给外人。
这也是陈寻三年都引以为憾的事情。
蛮荒绝域,部族残杀,凶兽猛禽无数,天威肆虐,要不能修练蛮武绝学,普通人连生存都极艰难,绝没有办法万壑深山走出去,看外面世界的……
陈寻将药篓子结实的绑在背上,将短柄拿在手里,溜着陡峭的山崖而下,循着水声,越过一道矮岭,就见肆意磅礴的山洪横扫石谷。
陈寻心想这次暴雨山洪突发,湖泽平原上大概更会洪水泛滥成灾,数千里湖泽,可能一夜之间就成汪洋大海,不知道几时大水才能退去。
野马溪南岸的草坡有三五百米纵深,有许多从深山老林携裹而下的断木、巨石以及溺水而亡的野兽尸体,就在出山口不远的地方,被冲上岸,甚至还有一头狍羊横尸其中。
狍羊是涂山的特产,体形与狍子一般大小,剥皮取脂,治刀创箭伤有奇效。
狍羊虽然不是什么凶兽,性情还温和得很,但只在涂山悬崖深壑出没,踪迹难寻;蟒牙岭只是涂山的支脉,更是罕见。
大部族,或者从沧澜城冒险穿过蟒牙岭的商贩,通常都愿意出大价钱收购各部族偶尔猎夺的狍羊。
陈寻只在《西荒经》帛书上看过狍羊的图像,没想到这场暴雨,会叫一头狍羊溺亡,还让洪水冲出山来。
陈寻放下药篓,拾了一根大树杈子探路,从最深都淹过下巴的急流趟过,身子也冲得东摇西晃,好不容易才穿过两道沟槽,走到狍羊跟前。
狍羊早就死透,随山洪而下,除了头顶的两支弯角撞断外,皮肉破损不算特别严重。
陈寻将狍羊绑到背上,这时候山口又有一具兽尸冲下来。
这具兽尸格外巨大,让洪水冲出山口,就像艘小舟翻过来,横在一道沟槽的口子上,很快又被湍急的水流推到岸滩上。
巨大狰狞的头颅,给什么东西削去一半,焦黑一片,周身的乌黑鳞甲,散发冷冽寒光,却没半点受损;两支完整的锋锐长獠牙,更是叫人望而生畏,远看就知道绝对是蟒牙岭极深处才有的蛮荒异种。
这种异常强横、叫上阶蛮武都避之不及的蛮荒异种,绝不会轻易死于寻常的山洪暴雨。
陈寻见异兽头颅焦黑一片,心想或许是在深山里被雷电击毙。
陈寻走过去拿短矛轻敲獠牙,竟有金石之音;那乌黑鳞甲每片有手掌大小,摸着更有金属般的冷感,剥下来就是一身上品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