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山体垮塌,将洞穴上方厚达三四百米的石地撕裂开,他们只怕也早就成了地底亡魂了。
玉柱峰到底因何垮塌,或许跟溪谷里的孤崖石柱有关。
只是孤崖石柱已经彻底的埋进坍塌的山底,孤崖石柱到底发生怎样的异变,只能将坍塌形成的新山挖开来,才能知道究竟。
“十三叔,”苏棠看到十三叔苏青峰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焦急的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陈寻?”
听苏棠问及陈寻,被碎石打得满脸是血、神魂近乎枯寂的苏青峰,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隐忍的说道:“陈寻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苏棠一时间手足冰凉,未曾想赶过来竟是听到这样的噩耗。
“怎么不可能!”苏孚琛走过来,气鼓鼓的说道,“早在入门大典之际,我早就看出这个小贼行迹可疑,偏偏是你维护他,终致今日之祸。青峰有些话不忍说,但此子确是玄寒宗的奸细无疑,若有一分错,九叔祖将头颅割给你。冰云亦被他诱骗,一起被石柱恶兽所释的电蛇雷光击杀!”
“绝不可能!”苏棠气恼说道,没想到陈寻生死不明,九叔祖等人就满口断言陈寻是玄寒宗的奸细,粉脸气得通红,气得要举剑朝九叔祖那张红须肥脸斩去。
苏孚琛没想到苏棠这时候竟然还一心维护那小贼,满脸的红胡子气得发抖,怒气冲冲的的朝苏青峰说道:“那小贼出身乌蟒,我看乌蟒也有极大问题,这次回去将乌蟒一起给剿了,省得留下麻烦!”
“老九,事态未明,不要喊打喊杀的。”从密林里有一团浓雾飘出,下一刻浓雾散去,露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阻止苏孚琛再激动不休的说下去。
“父亲,你怎么出关了?”苏青峰见父亲苏竣元也赶到玉柱峰,激动的问道。
“苏氏频临大难,宗主与三位太上长老等人要留在缚龙山主持大阵,我又怎能置身事外?”苏竣元说道。
苏青峰满心苦涩,知道老父亲这一出关,就断了晋入天元境的念想,若无能续命元的圣药,都剩不到二十年可活。
玉柱峰一役,苏氏损失太惨重了。
玉瑶师祖身亡道消,青阳师祖身受重创,修为跌至还胎境初期,学宫亦无没有助其恢复天元境修为的上品灵药。
学宫六大天元,六殒其二;要是再多殒落一人,就连主持缚龙山大阵的天元都凑不齐了。
而包括宿武尉府在内,三令六尉府此役损失的还胎境高手更是高达二十四人。而他与苏房龙、苏孚琛等人,都是身受重创,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恢复修为。
说到学宫弟子,普通的青衣弟子殒落三五百人,自然没有什么值得心痛的。而此役就连紫衣弟子,竟也殒落二十一人,则是难言其痛的巨大损失。
损失的丹药、法器,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苏灵音数十年之功炼制的七柄灵剑,也损毁其五;玉瑶师祖、青阳师祖半辈子修炼的强大法器,都没能有几件留存下来。
而具体说到宿武尉府,损失惨重更是叫苏青峰无脸面对老父亲。
包括冰云在内,此役有六名还胎殒落。
而与他争了数十年的老四,被神狼喷出的妖丹一起打中;神魂破裂,连半成修为都没有剩下,仗着一件顶级的入阶法器保住一条残命,但顶多有三五年能够苟活。
宿武尉府,加上他老父亲,统共也就十一名还胎境,一下子损失七人,可以说是彻底残了,更不要说,他的老父亲仅剩不到二十年的寿元可活。
苏青峰不觉得此时再是喊打喊杀的时机,苏氏所面临的,可不仅北面玄寒宗一家敌对势力,西面的夷山宗、南面的玄阳殿都是不弱苏家的宗门。
他们此时想灭了乌蟒,是易如反掌,但叫其他依附势力怎么看?
此役损失最惨重的还是部族、沧澜境内的大小宗派势力。
殒落的二十四名还胎境、二十一名紫衣弟子、近五百名学宫弟子以及近三千葬身荒原的散修,大多数都来自沧澜境内的部族、宗族及中小门派。
苏家这时候最要紧的,是要安抚这些部族、宗派势力,避免这些部族、宗派暗中投附其他势力,而不是想着一人有错,就想着灭人全族。
这很可能会彻底动摇苏氏在沧澜千年所立的基业。
苏青峰说道:“九叔,我看乌蟒多半也是受陈寻蛊惑。眼下这形势,也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
苏孚琛冷哼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袖手看云层之上老祖与玄寒宗诸人的恶斗,就见道道剑气以及诸多法器释出的灵光,将天地间的云气撕得四分五裂。
然而玉柱峰还在不断的释出狂乱的玄气,到处都是电弧玄光,他们这些还胎境的修者,还无法冲上云层助战。
“十三叔,陈寻与姜冰云怎么会被电蛇雷光所杀,可有人亲眼目睹?”苏棠犹不肯放松的追问苏青峰。
“当时大家都被兽群冲散突围,陈寻与冰云欲去牯牛岭寻青璇等人,但路遇异兽、狼群,被迫退回北坡溪谷。在抵御狼群时,陈寻突然出手偷袭,将冰云推到孤崖石柱之下。冰云为石柱凶兽所杀,但陈寻也没能逃脱出来,害死他自己的性命。楼离当时正返回与我们汇合,看到这一幕,想救冰云也来不及,”苏青峰将楼离赶回来大体禀告的情形,又跟苏棠说了一遍,说道,“除了这事外,陈寻也确实在诸多事情都有欺瞒我们。”
苏棠秀眉微蹙,她绝不相信陈寻是玄寒宗的奸细,而陈寻所具的魂海异相,比她还要强上十倍不止,又岂会轻易为石柱凶兽所杀?
要么是楼离在说谎,要么是孤崖石柱发生她所不知的变故。
玉柱峰的垮塌,也极有可能孤崖石柱直接有关。
此时不是苏氏内部再起争执的时机,苏棠强忍住内心的焦虑,抬头看老祖与玄寒宗数人恶斗。
眼前老祖占了上风,苏棠跃跃欲试,欲冲上云层助阵,就见从西南方向有两道流影掠来。
这两人未至,玄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已经飘荡而来:“苏渊道友,何苦得饶人处不饶人?”
苏青峰一干人听到这番话,恨不得跳上云层破口大骂:饶你妈!
玄寒宗设下陷阱,害苏氏损失如此惨重,夷山这两根杂毛一声不吭,甚至窝在附近,想在背后再捅苏氏一刀。
这时候看到老祖一人将玄寒宗诸人打得没有招架之力,这两根杂毛却跑出来做和事佬,摆明了他们跟玄寒宗穿同一条裤子,阻止苏氏借机报复玄寒宗。
“春山、衡阳两位道友,你们赶来,意欲何为?”苏渊退到千丈之间,与玄寒宗诸人以及赶来救援的夷山两尊拉开距离,站在云头之上,千丈剑气缩小成一缕剑光,悬于头顶,两寸白眉遮住的双眼露出碜人的寒芒。
“沧澜学宫与玄寒宗这番纠纷,追本溯源,主要在于两家都没有遵守不入湖泽荒原的承诺。然而,事已至此,我夷山也不愿看到你们两家拼得两败俱伤,可以就此罢战……”
“两宗弟子进入湖泽荒原,是玄寒宗主动相邀,难道错还在我?”苏渊吐出的话声有如幽雷,在云层之上滚动,含有无尽的悲愤。
“不管你们谁对谁错,现在两家都退出蟒牙岭、奚岭,可好?”
学宫众人咬牙切齿,只会修为低微,不能冲上云层助战,打心底都想将玄寒宗诸人以及夷山的这两根老杂毛都打成肉渣。
苏青峰看向老父亲,苦叹一口气,心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此时能有的最好结局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受玉柱峰垮塌影响,玄寒宗诸人看上去都受到不轻的伤势,以致诸人联手都被老祖杀得没有招架之力。
不过,夷山这两根老杂毛插手进来,他们就失去重创玄寒宗的良机。
学宫这次损失如此严重,实力大损,不要说跟玄寒宗均分湖泽荒原了,就连蟒牙岭也没有能力保住;可能西面、南面都要大幅度后撤,要玄阳殿、夷山宗侵去不少地盘。
玄寒宗答应退到奚岭以北,已经算是示弱。
看得出他们专门针对老祖、在玉柱峰布下的杀局大阵,应该是被玉柱峰垮塌牵连摧毁,损失也是不轻……
陈寻借狂奔兽群的掩护,一口气跑出四五百里远,脚都要差点跑断。
除了犹惊惶不定的荒兽外,寒潭沼泽周遭没有其他的异常。
陈寻掏出虚元珠,他要是没有估错,铜殿释放出来,殿脊距地高近两百丈,宽广两千余丈,堪比一座山陵,而寒潭沼泽最深处不过两百米,可藏不下整座铜殿。
要是老夔在寒潭沼泽上造一座山岳来盖住铜殿,瞎子都知道里面有蹊跷。
“老夔,这次咱们能不能低调一点?”陈寻看着虚元珠,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道。
“此前在玉柱峰显露异相,实是希望能有人继承真君道统,这次自然会低调一些。”夔龙神念从虚元珠里透来。
“但我看这里也不像有能藏得下铜殿的地方呀?”陈寻疑惑的问道。
“你将虚元珠投入灵穴之中,自见分明。”
陈寻潜入寒潭,将虚元珠投入透漏玄寒灵气的孔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