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没有喷出来,胳膊上的伤口就给透漏而入的极寒玄气冰住,情况并不比血溅满地稍好,陈寻半片身子都差点僵在那里。
好精纯的极寒玄气啊!
随随便便一只赖蛤蟆,就能张口吐出如些精纯的极寒玄气,还能在瞬息凝成寒冰刃,还真是叫人惊叹。
楼适夷就在十数里外的沼泽深处。
陈寻要出手灭了这只巨蟾容易,但想不惊动楼适夷则难;再者,他压根就不知道沼泽深处藏有多少只巨蟾,要是在水边杀了一只,引来一堆,他就是自找死路。
陈寻气血运转瞬搬运数周,就化解掉入体的寒气,拖着阿青的前腿往后走。
那只黑蟾得势不侥人,像箭一样纵跳上岸,在半空中朝着阿青的豹子头,张口就喷出一团寒雾。
阿青张开血盆大口,拦腰就将送上门来的黑蟾一口咬住,“啪”的一声,将那只巨蟾咬成两截,然而它也叫那团寒雾打了正着,瞬时就见一层寒冰将它的头颅冰住。
阿青张开的血盆大口古怪张在那里,也没有办法合上去,整个兽躯就从半空栽下来。
陈寻感应到有十数只巨蟾正从沼泽深处扑来,不敢滞留片刻,抱起重达六七百斤重的阿青,贴着地面就窜入密林深处,摆脱十数只巨蟾的纠缠。
阿青除被寒雾打了正着之外,吞下的半截巨蟾还带有蟾毒,就见它半身不遂的躺在树窝子里,眼珠子都给毒得发绿,满嘴都是寒雾凝出的冰渣子,动弹不得,就可怜兮兮的等着陈寻喂它丹药解毒。
即使这头巨蟾长有狍子大小,但这点蟾毒还毒不死一头玄豹。
陈寻也没有管阿青死活,让它吃点苦头,丢它在树窝子,他爬上树冠,继续盯着沼泽深处的动静。
陈寻猜想沼泽深处应有一座巨型寒泉,灌木及蒲草深处的不冻寒水,应是都从地底寒泉涌出。
巨蟾在这片人迹未罕的寒潭沼泽里栖息生长数百年,个个都长得跟狍子似的,没有什么好叫人惊讶。
而叫陈寻心惊胆颤的,是沼泽里的巨蟾,数量多得超乎想象。
他没有激活身上穿的三重符甲,胳膊硬生生的受一击寒冰刃,只是给打掉一块血肉,但巨蟾可不讲费尔泼赖精神,要是有三五十只黑色巨蟾一拥而上,喷射寒冰箭,陈寻心想这身上这件楼礁拿命输给他的这件三重金刚玄符秘甲,瞬间就会被打成废铜烂铁。
陈寻不想找个隐蔽之地挖坑跳进去,把自己埋三个月后,再去找楼适夷握手言和,玉柱峰的热闹,他还想跑过去看一看呢。
然而,只要让楼适夷降服那头怪鹫,陈寻还想在玉柱峰周边活动,就会变得极为凶险。
双头鳞鹫自身极端强横,甚至不弱于还胎境初期的强者,未必就比苏青峰所骑乘的那头黑鹏差多少。
而更叫陈寻头痛的,是鳞鹫鸟目锐利,三四十里外的雪兔都难逃鹫眼的搜寻。
同时双头鳞鹫气血雄厚、飞行极速,楼适夷骑着双头鳞鹫,两三天时间就能将玉柱峰周边的区域搜索一遍,再有楼爻等近百名鬼奚部子弟在地面配合,陈寻到时候怕是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当年诸葛亮降服孟获,还搞七擒七纵呢;楼适夷想将双头怪鹫降服,为己所用,也绝非一件易事。
看到楼适夷在学宫弟子面前,跟那头怪鹫缠斗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将那头不甘驯服的双头鳞鹫放走,陈寻就猜测楼适夷还会再次摸到双头鳞鹫的巢穴里。
看这情形,双头鳞鹫多半将巢穴,就建在这片沼泽的深处。
想想也不奇怪,凶禽喜欢将巢穴建在高崖之上,主要还是怕天敌侵来猎杀幼禽、偷食禽蛋。
湖泽荒原,除四周的蟒牙岭、奚岭、涂山外,腹地并没有特别高耸的险峰,将巢穴建成沼泽的深处,外围有这么多的寒冰巨蟾,天敌想偷偷摸摸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陈寻正胡思乱想,就见沼泽深处传来数声厉啸,继而见数团金光暴出,周边的蒲草顿时叫气浪摧折倒伏,楼适夷与那双头鳞鹫在沼泽的中心已经战成一团。
陈寻这时才看到沼泽深处,竟是一片有数百丈方圆的石地,生长十几株形状怪异、树冠像珊瑚的怪树。
凤血木!
陈寻暗暗心惊,湖泽荒原还真是长好东西呢。
这沼泽地看上去不起眼,不想竟然数以百计的巨蟾,还是双头怪鹫的栖息地,沼泽中心更是生长数十株凤血木!
凤血木是二品灵木,拿刀割破树身,流出的树液鲜红,故名凤血木。
凤血木的树液可以用来淬炼玄兵符甲,使其更为精纯,而同时凤血木除坚硬异常,其细腻纹理与人体内血脉经络极为相似。
无论是真阳玄气还是灵力,通过凤血木,跟在人体内运行毫无两样,要么直接被用来炼制法器,要么用作玄兵的鞘柄配饰。
而且普普通通的寒霜刀,都没有资格用凤血木做刀柄。
这十数株凤血木,在沼泽中心的石地里,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平时与灌木、蒲草混杂一起,不走进沼泽,外人还看不出什么异常。
此时楼适夷与双头鳞鹫在沼泽中心恶斗,气浪摧折,无数灌木、蒲草折断倒伏,唯有那些凤血木夷然无损,陈寻才看出异常。
最高的一株凤血木,不过五六米高,就见树冠下有一处蒲草围成的巨巢,陈寻猜想那应该就是双头鳞鹫的老巢,心想这怪鹫强横归强横,脑子却蠢,被楼适夷捉了又放,却不知换个地方筑巢,注定是受虐的命啊!
一人一禽恶斗没多久,楼适夷就窥得机会,又翻身骑上双头鳞鹫的后背。
双头鳞鹫还是跟个没脑子的牲口一样,后背被人骑抱,也不说找邻居帮帮忙,而是直接一飞冲天,在云气之上翻滚,想要将楼适夷甩落下来。
陈寻想到楼适夷刚才钻入沼泽的怪异模样,情知他跟双头鳞鹫交手不止一回了,双头鳞鹫想将他甩落谈何容易?
就见一人一禽在半空横冲直撞的剧烈翻滚片晌,将大片悠悠白云打得四分五裂,很快消失在天际,不知道那头凶禽将楼适夷带到哪里去了。
“干活了!”陈寻跳下树冠,踢了踢正从艰难蟾毒烧心痛楚中摆脱出来的阿青,一手拔出佩刀,一手拿一枚青焰珠在手,气势汹汹的往沼泽逼去,他要赶在受伤的双头鳞鹫被楼适夷放回来之前,潜伏到沼泽中心的石地里去……
三只其丑无比的黑色巨蟾扑来,陈寻神魂分出两道灵识注入青焰珠,迎面就打出一团烈炎狂卷而去,摧枯拉朽的将三道冰刃打碎,还将三只巨蟾烧得血肉模糊,空气飘荡一股诱人的肉香。
双重烈炎冲击,威力可以说是真阳境的极致,然而三只巨蟾犹未死绝,四肢犹在挣扎着从半空坠落。
陈寻体内气血运转极速,转瞬气血神华注入右手寒霜刀中,反手劈出一道暴烈刀芒,将还未死绝的一只巨蟾劈作两半。
阿青的动作也不稍慢,从陈寻身边猛扑过来,巨风带动草叶飞卷,咬住一只巨蟾,就身形在半空猛的一甩,四蹄没有踏水,就能奇异的折向,甩了甩尾巴又跳到岸上来。
数发冰刃险险贴着阿青像巨弓隆起的背脊,将岸上的树木射残一片。
沼泽里蟾声大作,“咕咕咕”声如雷鸣,不知道有多少巨蟾叫陈寻与阿青的袭扰激怒,就见灌木、蒲草像水浪一起起伏振荡,“滋滋”的蛇游之声,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三五只寒冰蟾,陈寻是手到擒来,但三五十只巨蟾将扑上岸来,陈寻头皮都要炸开。
他换了两枚青焰珠在手,就往最先要冲上岸的数只巨蟾打出一团暴炎。
暴炎仿佛从九幽地狱释出烈火,狂卷而出。
暴炎将灌木、蒲草、泥浆打得暴飞,而那数只巨蟾还没有离水,混在泥浆里,给暴炎夹杂的巨力往沼泽深处轰飞,却无大碍,看样子暴炎的威力被沼泽寒泉削弱了许多。
此时,陈寻除了落荒而逃,没有别的选择。
陈寻施展云遁术,身裹轻松,踏枝踩叶,钻过密林仿佛行云流水;阿青逃起命来,更是将一头豹子的天性发挥到极致,窜得比陈寻还要快三分,还时不时的探头回陈寻有没有跟上去。
陈寻与阿青狂奔了十数里,听得身后寒冰蟾没有再追回来,才停下脚步歇气。
阿青讨好的将那只烤得半熟的巨蟾叨过来,要往陈寻身上丢。
“你这孙子,想让我也感受一下蟾毒之苦?”陈寻将阿青连着死蟾踢到一边,不要说蟾毒了,看到巨蟾这一身的黑色疙瘩,就起鸡皮疙瘩。
他如今有虚元珠在身,储备丰富,没必要再过茹毛饮血的艰辛生活。
阿青伸出爪子,扒拉了几下,就将巨蟾剖腹剥皮,将内脏踢到一边,又死皮赖脸的将几十斤重的蟾肉,拱到陈寻的脚边。
陈寻明白了,阿青是要他将蟾肉烤烤熟。
“你倒会享受!”陈寻拔出寒霜刀,将蟾肉叉起来,又祭出青焰珠,注入少许气血神华缓缓释放青色火焰,将蟾肉烤熟。
蟾肉烤熟后,闻着香,陈寻撕下一块尝了尝,带股子酸味,就将烤熟的蟾肉都丢给阿青享用去,他从那堆巨蟾内脏里,翻出鸡蛋大小的毒腺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