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心想楼礁大概真是替鬼奚部立下赫赫功劳,身上玄甲竟刻镂三重玄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以鬼奚部的名义,从宿武尉府借过来的。
不能骗楼礁将玄甲解下,他今日想堂而皇之的杀此子,还真是困难。
“你真阳境九重,今日就算胜我,还好意思说堂堂正正?”陈寻心里得意,脸还是冷笑,说道,“除非你将这件玄甲跟佩刀押上,跟我搏一生死,还能勉强算得上公道!”
楼礁恨不得扑上去咬这小畜牲两口,但这些玄兵宝甲都是他从宿武尉府所借之物,这趟任务过后还要归还给宿武尉府,他无权决定拿这两件玄兵宝甲押上去,与陈寻赌命。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怯战想逃吗?”顶楼扶栏而立的楼离冷笑道。
陈寻哂然一笑,说道:“我虽然自幼服下神药,双臂生有神力,但我跟楼礁差两个境界,明眼人都知道我跟他赤手空拳对打,是我吃亏。鬼奚部要敢拿这两件兵甲押上,我吃点亏也认了。不然,我为何要吃这个亏?难不成,鬼奚部占我这个便宜,还他娘的有脸了?”
楼离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掌就将这小畜生打成肉渣子。
陈寻如此有种,三言两语气得鬼奚部的渠帅无语以对,楼上楼下的散修,又一起鼓躁起来:
“楼执事真阳境九重,修行半辈子,欺负一个刚晋入七层换血的小修者,还有脸了?”
有些散修看不透别人的修为境界,但见两位学宫长老都没有吭声,那想来知道陈寻没有胡说八道。
楼离这时候完全能理解当初苏全被这小畜牲气走的心情,他都气得都想扑下去,将这小畜牲撕成碎片了。
楼礁一张脸,青了又白,虽然别过近两年时间,陈寻修为犹没有什么进展,但当年被他半道打劫的陈川可是八重修为。
楼礁虽有赢的自信,但也能知道眼前这小子实力不弱,未必没有暗藏手段。
只是满楼的散修都在奚落、讥笑,他的脑子都快要给气炸掉。
“有趣哩!”又是一名宫装少妇走到顶楼的围廊前,俯身看过来,娇笑着说道,“说得我都想押陈寻赢了,灵音师姐、孚琛长老,你们说陈寻与楼礁,谁的赢面更大?但要是把我的沧月小楼打塌,那就糟糕了!”
“敢问这位姐姐姓甚名何?”陈寻见这宫装美妇自承是沧月小楼的主人,又与苏灵音、苏孚琛如此熟悉,见她竟然好意想阻止他与楼礁一战,倒好奇起她的身份来,拱手问道。
“油口滑舌的家伙!”宫装美妇秋水美眸横了陈寻一眼,娇嗔骂道,没有理会他。
“陈寻,你不要胡闹了,真要把冰云姨的沧月楼打塌了,你可赔不起!”青璇这时候从姜冰云身后走出来,心知姜冰云还是不希望陈寻死在楼礁的掌下,就站出来进一步将话挑明。
陈寻未想这宫装美妇竟是苏青峰的侍妾姜冰云,没想到沧月小楼竟是姜冰云所建,难怪沧月小楼建得如此高耸,占据北山城的制高点,左崇谷那边都不吭声。
这事实上也是苏青峰支持北山九族的表示。
姜冰云站出来想息事宁人,但楼离知道,今日不促成楼礁与陈寻一战,鬼奚部以后在天马湖就不要想抬起头来,拂袖冲楼礁说道:
“灵音长老、孚琛长老若是应允,你就与这狂妄小子一战!”
怕苏灵音阻止,红须胖翁苏孚琛抢先说道:“那就由你们一战,佐大家酒兴!沧月小楼塌不了……”挥手就布下一道灵光大罩,将沧月小楼的中庭隔出一个数丈见方的演武场。
陈寻抬头看了苏孚琛一眼,心里这老头真是恶毒,明知他跟楼礁差两个层次,更可能以身形敏捷见长,游斗才有胜机,这老头却想将他们限制在小小的数丈方圆内比斗。
在数丈方圆内,楼礁则能最大发挥真阳境巅峰的实力,而陈寻几乎没有腾挪游斗的空间。
“沧月小楼还是太狭窄了,北山城禁止厮杀,入乡随俗,规矩还是不要破了;你们到城外去打吧……”苏灵音挥手撤去苏孚琛布下的灵光大罩,但陈寻如此不知好歹,她也没有办法再阻拦,也只能让他们出城去比斗。
见苏灵音如此,苏孚琛叫红须遮住的胖脸,胀了两分,哼了两声。
他心里暗道:北山九族定的什么破规矩,能约束到他?但也不想跟苏灵音当面争执,没有再说什么。
“师父!”千兰不甘心的喊道。
苏灵音对千兰的呼喊视而未见,就返身离开中庭围廊,到雅室坐下。
“宗崖,你将这兵甲都收起来!”陈寻说道,施了御风术,先撑手就跳出沧月小楼,轻盈落到一处屋脊之上,又几个纵跳,就往城外疾驰而去。
宗崖与古风对陈寻都有着强大的信心,听陈寻发话,当即真就大冽冽的将楼礁脱下的佩刀跟玄甲,都捧了过去。
楼礁差点气出脑溢血。
楼离阴着脸,楼礁真能在城外将陈寻击毙,他还不怕北山几个小儿敢不还这两件兵甲。
无论是北山九族子弟,还是楼中散修,这时一起涌到四楼的北窗,往城外望去。
沧月小楼几乎就紧挨着北山城的西北角,三五座院子过去就是高耸石墙,石墙外则是一道纵横三四里的低矮山岗,横亘在北山城与天马湖之间。
天马湖此时也叫河冰封住,山岗之上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冰雪的世界,入夜后空无一人,陈寻卓然一人,立于城山的山巅之上。
一轮圆月似乎就在他的肩头,陈寻仿佛孤独战神一般,将圆月挑起,等候楼礁赶去死战。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诸多散修平时在强者的威压下,屈意求存,连气都不敢粗喘。
众人心里虽然都是觉得陈寻狂妄跋扈至极,但陈寻敢如此狂妄的挑衅鬼奚部,视平日站在众生之上的楼离于无物,众人心里更是有着说不出的爽快。
见陈寻卓然立在履雪山巅、肩挑明月,忘却生死,眼望万顷湖冰,诸多散修长久以来都被压抑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一个大汉浑不顾楼氏众人脸色,轰然叫好:“陈寻屠鬼杀魔,不愧北山好男儿!铁心桐温一壶酒,看君杀人!”
大汉出声仿佛雷霆炸响,惊得众人侧目,就见这名大汉身如铁塔,穿着半身鳞甲,手持一壶温酒走上四楼,****的胳膊,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两倍,铸铁一样的肌肉块,蕴藏无穷神力。
此人气势之强,浑然不畏强族鬼奚,走到楼爻身前,气势也不见稍弱。
“铁大哥,你也看好陈寻?”有熟悉大汉的散修出声问道。
“看好,怎么不看好?”壮汉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举过头顶,说道,“我前些天偶得一株乌玉芷,我押陈寻必赢,谁敢跟我赌?”
满楼的人都讶然惊叹,虽然壮汉拿出来的乌玉芷有些破损,形状不是十分的完好,但也是二品级的灵药,价值近千符钱,在北山城绝对要算异宝。
没曾想这壮汉竟然将这异宝押在陈寻身上。
好些人想跟这大汉对赌,但奈何囊中羞涩。
再者,陈寻邀战楼礁,是长大家的志气,即使很多人心里认为陈寻的胜算极微,但也不好意义站出来跟铁心桐对赌。
楼爻、蒙氏兄弟等人气得够呛,但四楼涌上来近百观战的散修,几乎都站到陈寻那边,他们只能狠狠的剐了眼前这不好死活的壮汉一眼,无法跟这些粗野散修一般见识。
散修嗜酒好赌者多,壮汉掏出一株乌玉芷赌陈寻必胜,顿时叫楼里的气氛又热烈到极点。
楼离阴着脸走下脸来,见楼礁脸色气得煞白,伸手按他肩膀,说道:“你且放手与陈寻一战,一切事都有青阳师祖、孚琛长老担待!”
楼礁待要说些什么,表明甘为鬼奚死战之志,忽觉左肩刺,有一股异流从渠帅手心传来,从左肩透入,瞬即运行到他的心脏处停下。
这异流有着说不出的灵韵之感。
楼礁虽然还没能晋入还胎境,但也知道这股异流,实是渠帅楼离修炼多年的一缕灵力。
楼礁心里一笑,知道渠帅是真要他此战绝不留情,在城外杀了陈寻;他这一战不能将陈寻杀了,鬼奚部在天马湖绝别想再抬起头来,将会叫所有的散修鄙视。
楼礁虽然不能将楼离这缕灵力炼化为己用,但打小修炼同样的玄功,气血运转,就将这楼灵力纳入气血之中,心里也有了底气。
这一刻,他的气血就像是被点燃一般,有着无穷的神力涌入四肢百骸,气机也旺盛到极点。
楼礁当即也是手撑窗沿,翻身跳下沧月小楼,往城外疾纵而去。
楼礁气血转运之际,透漏无比凶狠暴戾的气息,压得大家心头一寒,心里都想:好强的气势,好强的威压。
再看楼礁踏楼踩墙,移形换位,步履诡异,竟在冰冷的空气里留下数道残影。
为陈寻狂妄豪气激得热血沸腾的散修们,这时候却像是给泼了一盆冰水:
这个楼礁好强!
真阳境修者之间,不存在绝对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
修炼法门的不同,使得寻常散修绝难跟宗门子弟抗衡,而晋入真阳境后修,更能驱动符兵法器,能有一件强大法器,堪与还胎境强者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