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仿佛有什么影子晃动,又有呢喃之语。
赵翼感到汗毛根根竖起,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离开……”
话说了半截,赵翼看着我,突然瞪大了眼睛。六叔回身一看,也顿时语塞!我被他们看毛了:“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六叔压低声音说:“孔宣,你肩膀上有张人脸!”
我往后一踩,一个垂肘向后捣去!没想到没跺到脚,也没有捣到人!我一回头,正好和那人脸对上,鼻尖碰鼻尖、额头撞额头,那人脸仿佛青蛙皮肤做成的,说不出潮湿滑腻!我向后一跳,不顾落地时积水水花四溅,右手双指如钩,就向隐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插去!眼睛、咽喉是人上部最脆弱的地方,那张脸没有咽喉,只能插他双目。但我的双指竟然直插进去,指根一没入那张脸,我顿时感到指头被什么东西咬住了,那脸上的眼眶竟是个空洞,里面似乎有尖牙利齿!
我急忙左手勾拳去打他腮部,这一下竟如同打在气球上,将那人脸打的荡到一边、半张脸瘪下去。谁知那人脸又荡回来,瘪下去的半张脸像充气一样慢慢涨开,皮肤被撑得半透明,里面似乎有什么带关节的东西在往外看!
我这下看清楚了——那张人脸是由头发倒吊在洞穴顶上的,如同西洋钟的钟摆,晃晃悠悠来回摆个不停。
六叔对我喝道:“休要恋战,快走!”这时就看到爬入甬道的延明又钻出来,指着甬道里面牙关战战的说道:“这里面,怎么都是人脸?”
原来延明没爬三四尺,手就按在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上,他用手电一照,手竟然按在一张凸起的人脸上。
那人脸仿佛鱼皮做的,说不出潮湿滑腻,两个眼眶里空无一物,没有鼻梁,鼻孔处只有两个瓜子型的黑洞,也没有嘴唇,呲着白森森的牙齿“望着”他!延明往后一仰脖子,顾不上脑袋在甬道石壁上撞得生疼,手脚并用就往后退,只见那人脸竟然慢慢立起来,头发像章鱼的八条触手一样攀住洞壁,向他追来!
甬道中不止一个人脸,还有十来个人脸像挂炉烧饼一样挂搭下来,从甬道里包抄而来。
六叔抽拳头去打这些扑向延明的怪物,没想到双拳难敌四手,小臂被伸过来的湿头发缠住,施展不开。我也想去帮忙,就感到水中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腕。我拿手电筒一扫水里,只见没及脚踝的积水里,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人脸,就像泡开的海蜇头,伸出海草一样的头发,缠住我的脚腕,顺着他小腿往上爬!我拿匕首往下撬,割开一丛长发、又有一丛长发绕上来。赵翼过来帮我割断那些章鱼触手一样的长发,方才不至于窘境。
六叔大怒,将匕首向甬道内壁刺去,几张人脸一扭避开了,内壁的沙土簌簌落下,六叔咳嗽着向后退去。他攥住一张人脸的头发,将“他”砸得满脸开花,只见人脸破开、里面十来只螃蟹一样的黑虫爬出来,兀自“格格”直笑,每只黑虫背上有数十根天牛一样的触角,它们从人脸头皮里面抽出来,原本张牙舞爪的头发顿时委顿下来。
我忽然想起从古老的文献上见过这些人脸的记载,大喊:“这是‘人面蛊’!古代东夷部落的守墓兽‘人面蛊’!怎么会在江苏芒砀山的乱葬岗出现?”
话音未落,避开我匕首一击的一张人脸一跃,跃到我脸上,好似一张大面膜包裹上来,数十股湿漉漉的头发就往我眼睛、耳蜗、鼻孔、嘴巴、喉咙钻去!我顿时觉得眼睛犹如针扎、鼻孔好似溺水,火辣辣的疼。我急忙伸手去扯,赵翼掏出防风打火机去烧,方才帮我扯下一张,又有十来只人面蛊围攻过来!六叔拽拳飞腿,替我解围,我们这才喘口气,就听延明失声说道:“看来这些妖怪把我拽进洞,就是想引你们下来,太狡猾了!”
我想起关于人面蛊的记载——这些守墓寄生兽其实是一些精心豢养的蛊虫,十几只蛊虫“住”的一张人头皮里,六只爪子可以把住洞穴内部的砖缝、石缝游走,背上的触须和人头皮上的毛孔相通,可以操纵头发缠绕住盗墓贼的手脚,使其动弹不得!
这些人面蛊一旦发现有盗墓贼掉在洞穴里,立刻围攻上来,伸出韧如钢丝的头发缠住他们,从人脸的眼眶、鼻孔、嘴巴伸出针头状口器,像知了吸树水一样将人体内的血液、脂肪、脑髓吸干,而后切割下头皮,在里面交配、产卵,幼虫吃着剩下的血肉长大,逐渐撑起人头皮,又成为一个人面蛊,爬到洞穴内壁上守株待兔!这是东夷部落研发的高级守墓兽,他们甚至故意暴露古墓的位置,骗取更多的盗墓贼进入古墓,给人面蛊当饲料,在地底豢养一代又一代人面蛊,给自己守墓,或者,保守其他秘密……
洞穴之中人面蛊越来越多,像蜘蛛一样用头皮上的长发爬来爬去,里面蛊虫的爪子透过人皮的眼眶、鼻孔、嘴巴伸出来,张牙舞爪,甚是骇人。
延明焦急之下拿出一个不锈钢扁酒瓶,脱下衣服、将酒浆往上面洒去,那是琅琊台酒的原浆,度数极高,打火机一点就呼呼地烧起来。一只人面蛊不知死活扑过去,延明手腕一翻抖开火衣,人面蛊一触火就滋滋冒起白烟,皮肉都开始融化起来,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其他人面蛊一看,好似篝火边上的猴子,想火中取栗却皆不敢上前,只能呲牙咧嘴。延明让我接过火衣去打通甬道,自己在后面断后。
看到火衣,甬道里面拥堵的人面蛊纷纷后退,吱吱大叫着四散而逃。不一会儿缩回甬道的砖缝之中,但是还有部分脸皮和长发露在外面。爬入甬道的我和赵翼看着悬垂下来的头发、还有露出半张脸偷窥他们的人面蛊,感到脊梁骨上呼呼的冒冷气。我忍不住回头一望,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
只见延明手里没了火衣,人面蛊也无所忌惮,将他身上扑了个密密麻麻,原地只剩下一个身上满是触须、黑爪、节肢的人形。延明强忍住凌迟一样的剧痛,一晃打火机,点燃身上的衣衫。
他的外衣已经点燃给了我去开路,里面衣衫上沾有少许的浓酒,一团火焰骤然升起,延明化作一个火人,将身上的人面蛊烧得四散而逃,六叔从甬道里退回洞穴、帮他扑打身上的火焰,口中兀自对我和赵翼大吼:“快跑!快跑!我要拉雷管了!”
我一直以为六叔对我有所隐瞒,而在生死关头,他选择了让我们先跑。我和赵翼刚刚从甬道里爬出,就听身后轰然巨响,甬道里砂石簌簌而下,我只看到身后映出一片火光,仿佛听到了凤凰涅槃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