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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只留大脑

赵翼通过加载记忆看到:十三个救生舱如同飘落水面的蚕茧,在海里随波游荡,幸存的生命体爬出自己的救生舱,开始观测这颗星球。赵翼发现这是一群极为理智冷静的物种,尽管飞船刚刚从外太空坠毁、很多同伴死于非命,尽管还没有适应从失重状态到1G重力,但是她们强行压制内心的恐惧与悲伤,尽快地活动四肢和蛇身,开始探查四千年前的地球。

她们惊喜地发现地球的大气和海洋适合她们生存,多亏了救生舱降落在海洋中,如果坠落在坚硬的陆地上,她们早已尸骨无存、化为齑粉。她们有两套呼吸系统——在水下呼吸的腮部,以及呼吸空气的肺部,基于此,她们可以在海水中自由穿梭。

情况很不乐观,十三个幸存者中的一人在坠落中受了重伤,左侧的肋骨折断两根,堪堪没有插入心脏,她的内脏收到损伤,像被剁成两截的蚯蚓一样在飞速流逝着生命,而且她流失的血液,开始吸引这片水域里的捕食者,一支小帆船一样的背鳍出现在不远的水平面上。

其余十二个生命体不顾身体的疲惫,和这片水域里闻着血腥味而来的捕食者大战,虽然有激光枪助战,还是耗尽了她们残存的体能。她们吃掉了这个残存的恐龙后裔的尸体,补充大战耗费的体力,开始搜寻坠落在胶州湾西南部的飞船。看到同伴的生命如同风中之烛,她们不顾身体的伤痛和疲惫,在漆黑的海底和未知的恐慌中苦苦搜寻——终于在今天的翠港市琅琊台附近找到了沉没在海底的巨大飞船。

她们兴冲冲地钻进飞船,无情的现实给了她们当头棒喝——动力系统无法修复,她们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开发矿产资源,只能留在这个星球了!

她们很想和坠落到爱琴海海域的同胞取得联系,但是用所剩无几的能源去冒险太不现实,首要问题是——仅有的十三个“人”,如何在这个星球上活下去?

赵翼看到记忆的主人(以下简称为“少蛇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必须实行这个残酷的手术,伴随而来的欣喜和恐惧令她战栗不已,但是负伤同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十二个半人半蛇的幸存者把伤员放在救生舱里,带到了飞船上的某个地方。

赵翼一直觉得刚才在宿主脑海中看到的某个图案实在太过玄妙,但是似曾相识,直到少蛇女眼前出现了那个装置的实体。

那是由几个巨大的半透明圆柱体和无数的管线组成的装置,飞船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俯视图,让赵翼想起来古代典籍上的图案——以色列沙漠出土的《死海古卷》。

《死海古卷》上说,十三位使徒从天而降,创造了现在的人类。

那么,她们是怎么创造的呢?

莫非那是克隆仪器?

少蛇女和同伴并没有克隆什么生命,相反,赵翼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少蛇女冷冰冰地说:“只留大脑。”

伤员被从救生舱里转移出来,放入一个石茧形状的巨大医疗舱,少蛇女启动系统,医疗舱里面满满填充了羊水一样的液体,伤员在液体中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

这时,靠近伤员后脑的一只白色机械手张开十根爪子,好像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巨大甲虫,在慵懒的舒展开节肢、用带着倒刺的节肢缓缓抓住伤员的后脑,随后从“甲虫”嘴里伸出锋利的激光柳叶刀,像餐刀切牛排一样,在伤员的后脑切开一个口子。机械手的十根爪子变换着形状钻进伤员的皮下组织,向她耳朵后面、腮边的头皮下钻去,开始分离皮肉和头壳,尖利的手术刀和节支状的机械爪在皮肤下蠕动。

伤员的头壳就像一整个鸡蛋,逐渐从头皮下被剥离出来,她的眼珠还连在头骨的眼眶之中,脊柱神经探出的地方被医疗舱里一根皮质软管插入脑壳接上了。

伤员的整个头皮还在身躯上,包裹着大脑、眼珠的头骨被精细地剥离出来,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头骨上的两颗眼珠只是瞬间失去光彩,但是一旦和医疗舱里皮质软管连上,双眼又恢复了活力,诡异地朝两个方向转动。

借助记忆的主人的视野,赵翼清晰地看到,所谓“头壳”,其实是一个裹在胶冻状半透明薄膜里面的幼虫,幼虫背部由细碎的骨状甲壳构成,在头皮里可以撑出人脸的形状。

那两只眼球其实是复眼,几百个微小的视觉颗粒组成黑眼珠,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头壳,不,幼虫连上皮质软管,就像婴儿连上了脐带,在医疗舱里恢复了活力,展开节肢和触须,缓缓地游动、游动、游动……

赵翼看到这一幕差点吐出来,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半人半蛇的躯体,也只是幼虫的寄生体而已。

谁能想到,看起来婀娜多姿的少蛇女,其实只是一个寄生体,本体其实是以“头壳”形式存在的幼虫而已。这是怎样一种生物啊!“幼虫”操纵寄生体做出一切动作、说出一切话语,她们创造了可以进行星际旅行的文明,而她们的本体只是一个包裹大脑的头壳,那上面长着一双鸽子蛋大的复眼、还有跳蚤一样的节肢和触须。

而伤员的躯体则迅速灰败下去,一双机械手从医疗舱里捞出汁水淋漓的尸体,投入烹饪舱室,不久,一份份压缩口粮输送出来。

少蛇女和其他人一边将压缩口粮装入背包一边商量,似乎在说要赶紧给幼虫找一副新的身躯,否则裸露在外的幼虫活不了多久。

十二位来自星星的幸存者饱餐一顿,搜罗一切可以用到的武器,告别了在急救舱里苟延残喘的幼虫,向着十二个方向出发。这十二位半蛇人对于这片深邃的大海太过微不足道,但是她们的文明程度是这颗星球上至高的存在,不输于这个时代的文明之火开始将她的火星散播,洪荒野蛮的地球上即将燃起燎原之火。

她们像南美洲那只蝴蝶一样,扇动了可以诱发一场场飓风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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