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轮弯月清冷,如老人家的眉峰,我趴着栏杆望着,望了很久。
庭前橖花正盛。
夜已深,我却无法入眠。
花一开一谢,往复重来,缘起缘灭,可有重来?
我不由一声叹息。
“明珠。”
身后传来熟悉的柔和话语。这一分柔和让我心疼,不敢回头。
“这么晚还没歇息?”
我没有回头,随意说,“明珠在看月儿。”
“过来。”老大爷在房内说。
我收拾了心绪蹦哒回房,嬉皮笑脸开始胡说八道,“神尊,您半夜三更到明珠房里来做什么?来偷窥?”
老大爷微微笑着没有言语。想来是早已习惯我的厚颜无耻,胡说八道。
我迎面看见了他眸子里妖冶的紫花。独坐半年也未能将魔花压制下去。
今夜这是来做什么?
他上前来拉了我的手直直到榻上坐下。再轻轻取掉我缚眼白绫。
老人家定定看我,眸子温柔得似要将人化在里面说,“明珠,我一直对你如此,你恨我么?”
恨?额,虽然幻境是有些辣眼睛,不过仅仅是幻术罢了,又不是当真将我如何过!也是迫于无奈,有什么可恨?况我还要欠他一份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恩情。
我缓缓的,将我能做到的最美最清澈最柔情的笑挂在脸上,甜甜软软装傻,“您在说哪样,明珠不知?”
老人家看着我,目光很深很暖,“不要贫嘴,这样我不能心安!”
我低下头,故作娇媚羞涩的绞着手指说,“干嘛,非要说出来了,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多难为情!”
老大爷微微叹气,“总没个正经!”
我说,“您问的也不是正经的事!”
“……”老大爷无言以对
“……”我垂头不吭声
对峙好半响,老大爷的话温和飘在我头顶,“好吧,那我就当明珠不恨我了!”
我将我能做到的最美最清澈最柔情的笑抬起头来对他满满笑开。
老人家静静看着我,过了好久方幽幽开口,“明珠,本尊愧为元尊,却奈何不了区区魔花,只能用如此拙劣之法。真是惭愧!”
我收了笑容,不知该说什么。
白光闪过,老人家割破他的手心,割破我的手心,再握住我的手,抬眸看我说,“明珠,我不懂人心,不通世情,无论你是真不恨,还是假意不恨……此,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最后一次么……
我愣愣看着幻境漾开。
温柔的眼眸温柔的合上,抱我在怀里,柔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是那种熟悉的滚烫,温柔的辗转,索取,深入。索取到我喘不过气,唇瓣轻轻拂过我的面颊,下巴,滑落锁骨,如玉指尖撩开我颈口衣襟。一点点向下撩拨,撩拨到一览无遗。十年来皆是这个幻境,不曾变过。
不知怎么,我有些意乱情迷。记得以前老大爷的唇是那种温凉之感!而幻境中是这种灼烫。不知他真动情之时会是一如既往的温凉,还是幻境中的灼烫。他若有妻,会是这种十年不变的爱妻方式么?
我被他拥在怀中,时飞云端,时坠深雾,时如和风细雨,时又惊涛骇浪,冰肌玉骨,柔滑若丝,辗转反复,香汗如雨。我辩不出自己心绪,既不欢喜,也不厌恶,很平静,或许是已经习惯。
突然我有些恍惚,恍惚祸方殿下似深爱却终不能得的相思,老大爷是不爱却已跟随习惯的夫君……
若能真如此,多好,只要他不离开,永远如此也可。
幻境不长,依旧我先醒,老大爷后醒。
他默默躺过片刻,松了握住我的手,起身要走。我却未放开,反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握得很紧。
这一走,可会再见无期?
他回头怔怔看我,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他看着我,眸子里暗隐万千心绪,过了好久,才柔声问,“怎么呢?”
我僵着脸,一字不吭,怕说一字,我便要哭出来。我将另一只手也抽去攥住他的手,然后一双手死死攥住,就闭了眼装睡。
老大爷的手就这样被我死死抓在手里,过了好久好久,他方静静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