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吹得宫门上旗帜烈烈,满目肃静,一众妃嫔按照品级列队而立,虽然日头高照,却因为风寒而冷意十足,不少身子弱的,已经微微瑟缩起来,颇有种风吹花落的可怜。
庄皇后身穿朝服,头上凤冠华美,更衬得清冷面容愈发贵气逼人,端丽无双,雍容绰约地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宫门沉默不语。
东华门往寿康宫一路迤逦洞开,地上铺着厚重的织金红毯,身穿铠甲的禁军位列两边,宫墙下是低头噤声的内侍,垂手而立,纹丝不动。
日头升到最高,方听到宫门外一丝动静,庄皇后眉眼微凛,望着红毯尽头的目光清冷深远。
辇车缓缓驶来,黄缎九凤曲柄伞在阳光照射下刺眼之极,车驾驶上红毯,咕噜声便小了很多,更显得周围庄严肃穆,众人不由精神一震,个个严整以待。
辇车在宫阶前停下,庄皇后率领众人走下玉阶,恭敬跪拜道:“恭迎太后娘娘凤驾回宫!”
身后嫔妃公主也齐声跟着唱和。孙嬷嬷先从车后下来,小跑着上前,撩开帘子,扶太后下车。
梁太后头戴凰羽翟凤紫金珠冠,穿着暗花蹙金广陵凤越长袍,外头罩着一件葡萄紫的薄披风,身量不高,却精瘦干练,苍老的面容一双眼睛目光凌厉,法令纹微深,嘴唇习惯性地紧抿,下垂的嘴角带出几分厉害,瞧着不像是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妇人,倒像是刁钻狠戾的老虔婆。
梁太后扶着孙嬷嬷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微抬着头俯视当首那人,许久才声音平平地开口道:“起来吧!”
庄皇后谢恩起身,面色淡然中透着一丝亲近,温顺笑道:“母后舟车劳顿,儿媳已经早早命人将寿康宫翻新扫洒过了,母后先回宫休息片刻,儿媳再带着人来给您请安如何?”
梁太后神色微松,忽然展开一抹笑容,拉着庄皇后的手亲昵拍了拍,温声笑道:“许久不见,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贴心,有你打理后宫,事无巨细,件件顺心,哀家是再放心不过的!”
庄皇后微羞地垂下头,谦逊笑道:“母后谬赞了,这些都是儿媳本分。”
说着便落后稍许,亲手扶着太后另一边,慢慢往寿康宫去。
宫里一如往昔,寿康宫上上下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宫里大多还是当初留守的老人,一些新鲜面孔大概是受了皇后旨意,都在外头服侍,并不进内。梁太后不由心下冷笑,这么些年了,庄皇后还是这般小心谨慎,半分把柄不落于人啊!
梁太后在上首坐了,方开口笑道:“皇后在宫门口站了这许久,快坐下歇息吧!孙嬷嬷,上茶!”
孙嬷嬷福了福礼便退下了。
不一时,妃嫔公主们都在外头求见。
连坤仪寿阳长公主一派也都到了,另外一些诰命夫人都跪在殿外觐见。
梁太后冲坤仪招了招手,让她在近旁坐了,笑着打量她道:“几年不见,倒是愈发沉稳了,前头听说玉丫头大婚,栖霞山路途遥远,便没有前来,不过哀家备了份礼给她。”
明明外孙女嫁给亲孙子,按理孙子更让她关心才对,偏偏话里话外只提到华如玉,半分不提二皇子。
庄皇后面色不动,端起茶盏慢慢品尝,热气氤氲,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