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找我。”霍宁眼角快速的扫视了一番,堂中除了吕方和,便只有上位的孙玉芝跪坐在侧,正怡然自得的品着香茶,那傲慢的样子看的霍宁厌恶之极,恨不得上去就先两大嘴巴招呼着再接一通爆锤,女人架之抓扯掐大法她是不太会,但论上拳打脚踢,她确实有几次实战经验的,对付这么一个老妖婆也算是绰绰有余。
堂中并未见得吕逸的身影,看来此事吕方和是有意要支开吕逸,只他们三人单独协商,他想做什么?借此机会试探她一番吗?
吕方和指着案几上的朱红大匣子说道:“这些都是将军府刚送来的赏赐。孙姑认为,在嫁服绣制过程中有人做的份量多些有人做的少些,如若赏赐皆一样,往后谁也不会认真的干活,都一门心思的偷工减料去,她提议通过考量劳作的多与少来定赏赐,我考虑再三也没有想到一个更为妥善处理的方法,你看如何是好?”
霍宁侧身直面向孙玉芝,笑颜道:“孙姑考虑的极是,有的人确实做的不止一般多了些,一人快赶上两人的工作量了,着实应当好好表彰。”
“如此,霍宁也同意这么做,没有别的方法处理此事了吗?”
“回主公的话,赏赐是左将军命人分发下来的,霍宁觉得分配份量的多与少理应顺应左将军的意思,擅自变动实有不妥。自上一次锦和发生大事以来,便已知晓锦和之内有好事者特别喜欢将院内之事外传,若这件事情再一次传去将军府,左将军定会治我们锦和一个大不敬之罪,那时候左将军大发雷霆一查下来,知晓是孙姑所为且证据确凿,就是霍宁也是束手无策,无法再救孙姑一次了,我听说将军府的地牢可不比京兆尹府的舒适,每一道监牢都是通往黄泉的大门。”说到此处,霍宁还抖了抖声音,加浓了诡异的气氛。
本是得意洋洋立坐在一旁的孙玉芝,脸色刹变,坐立不安起来,恐怕上一次的牢狱之灾还让她记忆犹新。
吕方和点了点头,沉声赞道:“嗯,霍宁考虑的十分周全,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霍宁福了福,“主公心里不已有对策了吗?”
“你知晓我心中是何对策?”
“主公心思缜密,霍宁愚钝,虽斗胆猜测也不过只能说出其中两分皮毛而已。”
吕方和饶有兴趣的挑眉道:“你说说,我是如何打算的?”
孙玉芝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继续品着香茶。
“主公是想,将军的赏赐还当以将军的意思分配,而主公这里会额外再拿出一份奖赏以少公子的名义,按照劳作的分量嘉奖绣娘们,以示鼓励。如此以来不仅可以解决孙姑的担忧,也可借此机会使年少的少公子在绣院中更有威望。”
吕方和深沉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霍宁确实说中了我的心意,孙姑,你看那这件事情,是交给你去办好还是交给霍宁办好呢?”
听着霍宁娓娓道来,孙玉芝一开始胜券在握的小算盘正逐步被她瓦解,孙玉芝眉间轻皱,逞强的昂着头,试以不屑做铠甲,掩饰心中的不安。
“孙姑?孙姑?”
吕方和接连唤着,才让孙玉芝回过神来,她正了正不满的面色,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向吕方和说道:“霍宁十分灵气,能揣测到主公的用意,此事就交由她去办吧。”
吕方和问道:“霍宁以为呢?”
“我等受主公之命承公子之恩,理应全心全意辅佐少公子,事事以少公子为优先考虑,此事霍宁以为由少公子亲自操办更为妥帖。”
孙姑翻着白眼轻蔑一笑,“说的实在好听,不知道的还真怕是要信以为真了。”
“敢问孙姑所指‘不知道的’是何人?主公心如明镜,既任命你我为辅事,那便是识得我们的价值所在,身在其位必谋其职,霍宁自认为心向主公,心系锦和,实是字字属实,句句走心。还望孙姑大人大量,不要再猜忌霍宁的真诚。”
孙玉芝脸色铁青,硬是瞪了她半晌才收回了怒色,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音阴阳怪气道:“了不起,字字属实,句句走心,你不仅替少公子想了许多,连主公心里想什么你都揣测到了,还说什么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我想知道霍宁你所谋何职。”
霍宁忍不住尴尬的一笑,看着吕方和,为难的说道:“为主公分忧,本就是你我的本分,孙姑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哒..哒..哒..
吕方和的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案几。
孙玉芝立即止住了想要继续辩驳的嘴,她知道,这个动作正是吕方和发火的前兆。孙玉芝脸上的害怕盖去了与霍宁争执时的傲慢。
霍宁也收起了锋芒,低头谦卑道:“霍宁失言了,请主公恕罪。”
孙玉芝也懦懦的起身低声道:“请主公恕罪。”
吕方和深吸了一口气,“霍宁,孙姑是你的长辈,以后我不想听到你对她说话的态度这般目无长幼。”
“是,霍宁谨记主公教诲。”
“孙姑!你是锦和的掌事绣姑,不管是对绣娘也好,小厮也罢,你都理应宽仁对待,霍宁虽年纪比你小许多,但是她看事待物的眼光和角度远胜你一筹,你必须承认。霍宁是我亲自为逸儿挑选的辅事绣娘,我还没有老糊涂,她的忠心我心里自然清楚,无需你在此挑唆。即日起,自你而下,我不想在锦和听到任何质疑霍宁的一字一句,违者家法处置,管好那些嘴碎的绣娘才是你的本职,你听清楚了吗?”
孙玉芝算是听明白了,吕方和话中的意思,不就是变相的夺去了她在绣院的大权?孙玉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愤愤的侧过头等着那个瓜分她权利的霍宁,紧咬牙关回应道:“是,奴家记住了。”
“孙姑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与霍宁单独谈谈。”
“是,奴家先告退了。”
这一场战斗,霍宁虽获小胜,她却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愉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吕方和一掌拍在案几上,毫不客气的斥声道:“跪下!”
开小差的霍宁忽然一惊,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立即跪下了身子。
吕方和斥责道:“人小小一个,胆子倒是大的很。”
霍宁紧抿嘴唇,垂着眼只听着吕方和发脾气。
“看你这样子,似是有不服气?”
霍宁小声嘀咕着,“没什么不服气的。”
“刚刚在孙姑面前,我给足了你面子,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得寸进尺。”
霍宁蹙起了眉头,嘟着嘴,嘀哩咕噜的为自己狡辩道:“主公你也看见了,霍宁实实在在的拿笑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待霍宁的。”
“你的地位比她低,活该遭受这样的待遇。”
“那主公为何帮我说话。”
霍宁频频顶嘴,气的吕方和骤然起身绕过案几,直直向她快步走去,拧着她的小耳朵,将她拎了起来。
“诶诶诶诶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主公,别拧了,疼!”
霍宁拼命求饶还带小拳头砸他。
吕方和威胁道:“还敢与我顶嘴?”
“君子动口不动手,霍宁是负伤之人,主公不能乘人之危!”
吕方和松开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直指她的鼻尖警告道:“你这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
霍宁别过脸去,气鼓鼓的摸着被拧红的耳朵,“多谢主公提醒。”
霍宁暗下琢磨起来,吕方和怎么态度转变的那么快?之前还对她凶神恶煞的,现在又反而做起了好人,他这是想恩威并施,将自己变成他能一手掌控的人?等等!从刚刚的局势上看来,他当着她们二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夺了孙玉芝最重要的权利分给自己,这就意味着,吕方和是要倒向她这一边的吧?
“你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说吧,你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