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林飞扬穿上崭新的军装,背着大大的军用背囊坐上了军列。
临出发前,林磊特意过来送他。这在林飞扬的记忆里,从来没参加过他任何一次家长会的父亲,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
“混出个人样来,爸爸在家等着你。等你回来时,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林磊说。
“喔!”林飞扬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对于他来说,当兵只是老爹安排给他的另一项任务而已。
他的人生就是被人这么安排来安排去,每一件事情,都只是一个任务而已。
火车缓缓的开动,轰隆隆的向着远方开去。列车上的新兵们不舍的向窗外的亲人挥手告别,林飞扬独自坐在角落内,满脸的无所谓。对于他来说,亲人,只是一个提款机而已。
“喂,帅哥,交个朋友吧!我叫白明,朋友们都叫我小白,你怎么称呼啊。”一个五大三粗的新兵凑到林飞扬身边,最可笑的是他的头发居然梳成了许多小辫子,看起来就像国外说唱乐队里的黑人歌手。
林飞扬斜眼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小白!你怎么是个男人啊?”看着这头飞扬的小辫配上这五大三粗的身材,林飞扬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你怎么不是个女人啊?会不会说话啊,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么没礼貌?”白明瞪着眼睛!
“我说你这头辫子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海归吧?要么就是你家怕你长不大,要把你当女孩来养?嘿!你们就来当兵了呢?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在家也是乖宝宝一个吧?”林飞扬顺势就去摸白明的小辫!
“滚!你这家伙废话可真多,爷爷我高兴怎样就怎样,用得着你管吗?”原本好心交朋友的白明被气的快七窍生烟!
“你看过蜡笔小新吗?突然凑过来是要做我的宠物吗?”林飞扬不屑的转过头:“没事就离我远点,本少爷的旁边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白明的脸色刷的就变了,他当然知道林飞扬说的小白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找练吧?”
说着一把揪住了林飞扬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
“那个兵那个兵,干什么呢?”这时,火车上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呵斥白明。
白明冷笑一声,放开了林飞扬:“小子,以后山不转水转,就你这张破嘴,总有一天被人狠揍。”
林飞扬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过头看向窗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趟当兵对于他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老爹口里说的什么男子汉。。林飞扬才不会去多理会。
“等到我从部队年满回来,镇子里我还是老大!”林飞扬看着窗外飞速消逝的景色,嘴角得意的笑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混个两年就算回来交差了!
三天后,火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站。此时火车上已经没有多少兵了,林飞扬和剩下的兵全都被接兵的班长赶下了火车。
“现在点名!”站台上,一名上尉冷冷的看着面前散漫的新兵。眉头紧紧皱起,在他眼里,这群新兵的活泼程度超出了他想象力极限的两倍!
“被点到名要喊到!”军官重复了一遍,开始点名。
“白明!”
“到!”新兵之中,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声吼道。
“张栋!”
“在!”一个带着乡音的声音立即回荡在新兵队伍里,并且一个身影提着包快速的冲到了上尉面前,吓得上尉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惹得许多新兵哈哈大笑。
“你干什么,干什么?”上尉冲着这名叫张栋的兵大声嚷嚷:“你跑到我面前干什么?”
“你不是叫俺了吗?”新兵一脸的委屈!
“已经说过了,被点到名,要说到!站在你原来的位置,没有叫你过来就不要乱动!”上尉冷冷看了那名显然是农村来的兵,无比的头痛。
“好嘞,俺懂了!”那名叫张栋的兵呵呵直笑,露出满口的白牙。林飞扬无奈的抬起头,他感觉自己来到了动物园。
“林飞扬!”
“到!”林飞扬有气无力的答道,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上尉冷峻的目光向他扫来:“你没吃饭吗?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回答的声音要洪亮。”
林飞扬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上尉,直接向他走了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大声。不过现在我很累,坐了这么久绿皮火车,你知道吗,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里有没有好点的酒店,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在做个按摩,你去安排一下吧。”
上尉目瞪口呆的看着林飞扬,接兵也接了五六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像林飞扬这样的兵。这算什么,把自己当成佣人了?
看着上尉那呆滞的神情,让林飞扬想起了经常拍自己马屁的小弟。
无奈的摇摇头,他的背包里还有老爹给他的一万块钱以及四条好烟,这可是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
转身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上尉:“拿去吧,记住要安排的好一点,我有洁癖,喜欢干净。”
这下不光是上尉,连那些新兵们也都目瞪口呆起来。尤其是白明,一脸鄙夷的看着林飞扬。
“嫌少啊?”白明又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钞票,这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比平时给那些小跟班的钱多了一倍。
递给上尉:“把事情办好了,以后就做我小弟吧,好处少不了你的。哎,像你这么老的小弟,我还是第一回收呢。”
上尉终于反应过来了,暴怒的一巴掌拍飞了林飞扬手里的钱,眼睛通红的向四周大吼:“这是哪个王八蛋招来的熊兵?当这儿是度假乐园哪?这里是部队,是军营,是有着铁一般纪律的军营。”
上尉的口水如同子弹一般飞射在林飞扬脸上,嘴巴比机枪动起来还要快:“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吗?给我捡起你的臭钱,现在滚回队列里去。只给你十秒,超过时间,我一脚把你给踹飞。”
上尉是真火了,当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新兵拿着钱说要收成小弟。他感觉自己彻底的被侮辱了一把,也牢牢的记住了林飞扬这个名字。
林飞扬也很诧异,平生第一次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人对钱不感兴趣。不由多看了上尉一眼,更是深深的看了眼那身绿色的军装。
远处,一辆吉普车内。出现在林飞扬家里的那名大校军官苦笑着摇头,满脸的尴尬。
“大队长,这小子也太混账了吧?一下车居然敢拿钱贿赂新兵连长,是个刺头儿啊。”坐在军官身旁的一名上尉愤愤的说道。
“是个刺头儿,但咱们部队,哪一个不是有点脾气,古里古怪的?要是真没点脾气,也不用来我们大队了。”大校说道。
“走吧,该回去了,三个月后咱们再来看看,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张进。”
新兵排成了长队,上了早就等候在火车站的军用卡车。
林飞扬挤在新兵里,所有人都用另类的眼神看着他,当然其中也不乏几个偷偷看着他那个可以随时拿出百元大钞提包的新兵。
一路颠簸,出了火车站后,入眼处尽是大山。卡车在山区蜿蜒盘旋的山道上缓缓的前行,从中午一直走到了天黑才出了大山,接下来就是连绵看不到尽头的平原,直到入夜才到了新兵们即将要待上三个月的新兵连。
林飞扬下了车,此时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操场之上,前方三栋楼房依次排开,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任何建筑了。周围是绵绵的草原,黑暗之中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林飞扬张大了嘴,第一次意识到这回老爹的安排不是开玩笑,他真的是被送到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来了。
真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以后他再也不是什么一呼百应的不良青年,再也没有人跟在后面拍马屁。在军营中,他就是个零。想要的一切,都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
“我的天啊,林磊,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林飞扬手中的包无声掉落,呆呆的看着这荒凉的新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