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您就悄悄起床,因为昨夜晚归的我,今晨又得离去。
您唠叨着送我出门,哈着白气说,天还未亮呢。我卸下包,指着晨月说:“月亮会和我一起走呢,陪着我,让您放心;月亮也会替我看着您,看着我的家。”您又问我啥时回来,我说我不去了,在家陪您,您便又唠叨。
晨月与曙辉相会,红娘秋雾遮迷了我们的眼睛,轻舞了半夜的秋风也屏住呼吸。哎呀,嘘,小声些呀,我们赶快站到我们家的屋檐下,别惊了娇羞的晨月。
我走了。翻过一个山丘,是一片荫郁的松林,我永远都会记得这儿叫雾谷。春天的时候,您和我在这儿采蘑菇。我摔倒了,扭伤了脚脖子,您便把我背回家——其时我已经比您高出一个头了。现在,当我经过时,我拨开松树下的一丛干草,看能否找到春天里我摔痛的伤痕……
“还呆在那儿呢”,您不知何时跟了来,像不放心一个三岁小孩的远行。而这又是我所意料的事情,每次我离开的时候,您说好了不送,可当我走到村口,回头的时候,您就在我的后面不远,静静地跟着我,看着我离去。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个黄昏的时候,您也这样站在这里,依然这样静静地盼着我回来……
“知道啦,您回去吧!”我挥了挥手。
看,晨雾打湿了您的头发。像露珠滑下草叶,雾珠滑下您的发丝,滴在鼻尖上,感觉定是冰凉如玉。“你的眉毛都被雾打湿了。”您说。抚去我眉梢水雾的您的手停留在我的脸上——多少次,您用这双手就这样抚干我湿热的泪水,抚平我波澜的心伤。而眼前,其实,您身上湿得比我还多。
我看到您的眼眸里藏着一句话:“啥时候想家就回来,家里人都等着你回来。”可您不敢说这样的话呀,您知道我有更多的梦想在远方,我会飞的很高很远,而您不愿意做我翅膀上的累赘。
我走了,湿湿的晨雾润着我干干的嘴唇;我走了,只留下回眸东曙的晨月,晨月的半边脸儿也在晨曦里慢慢隐去了。我对着山谷大呼:“我会回来,因为我的家在这里,您在这里!”
山谷回音,林鸟跃阵而过,我便是听到了您的答声。
2005.8于华电再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