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飞鹏山庄的总管是在城角找到高小风的，找到的时候高小风已经烂醉如泥。
一个人的荣耀被别人夺走，就难免意志消沉，意志消沉通常就会用酒来麻醉自己。
龙城的那一剑，无疑夺走了高小风所有的荣耀。
自从三年前出道，他经历了大小数十战，却无一战败，他要杀的人，至今无一活着。
他成了江湖黑道最害怕的人物。
他成了江湖人士最敬仰的大侠。
甚至，人们称他为新的“武林第一侠”。
他并不以武林盟主的儿子这个称号为荣，但是他一直以新的“武林第一侠”这个称号为荣。
但是，龙城的那一剑，夺走了他最荣耀的称号。
没有人知道他败给了龙城，但是——
他的荣耀不是通过别人的肯定建立的，而是通过他自己对自己的肯定建立的。
因此，夺走他的荣耀并不需要别人知道他败了，而只要他自己知道，他败了。
他败了，他确确实实地败了。
所有的胜利积起来的荣耀，就在一次失败中烟消云散。
但是，酒又岂能洗快尽他失败的耻辱。
“你的父亲死了，被李南楼和柳含烟杀死的。”总管道。
无论高小风多么的烂醉，这句话都足以将他浇醒。
你的父亲死了。
被李南楼和柳含烟杀死的。
被李南楼杀死的。
这句话不但浇醒了李南楼，而且击溃了高小风。
十年前，十岁的他被太行山贼绑上太行山，“太行三雄”用他来要挟他的父亲。
后来，当时人称“武林第一侠”李南楼只身前往太行山寨，凭借一人一刀杀死“太行三雄”，并背着他单刀杀出太行山重围。
从此，李南楼成为了他的信仰。
从此，李南楼成为了他行为的榜样，他要像李南楼那样杀歼除恶，快意恩仇。
他要像李南楼那样成为“武林第一侠”。
但是太行山一战后不久，李南楼消失了。
十年后，他回来了，却与“太行三雄”中老二柳剑飞的女儿柳含烟一起，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说龙城的那一剑夺走了高小风的荣耀，那么总管的这一句话，则击溃了高小风的信仰。
“发英雄帖，抓捕柳含烟。”
“还有，五日后，飞鹏山庄，决战李南楼。”
高小风已完全清醒了。
2
文轩也是在城角找到李南楼的，但是李南楼并没烂醉如泥。
李南楼已经三十岁了。
也许他的年龄并不算大，但他的经历却不能算少。
这些经历已足够让明白，酒，并不能让人忘却痛苦，更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李南楼只是在城角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静静地思考。
思考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思考。
“你在想什么？”文轩问。
李南楼抬头看了看文轩，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的武功都被你废了，还怎么杀你啊。”文轩道。
“以复仇盟的实力，要杀十个李南楼都足够。”李南楼道。
“你到是挺了解我的。”文轩道。
李南楼默认。
“你当初都没有杀我，我为什么要杀你？”文轩继续道。
李南楼盯着文轩的眼睛，希望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而文轩的眼睛深沉如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虽然我不杀你，却有人想杀你。”文轩道。“高小风已经向你下战书了。”
李南楼默然。
“我知道你已抱了必死之心，可是你要知道，你死了，有人会伤心的。”
李南楼的眼神充满痛苦。
“她等了你十年，如今你回来了，却要去寻死，你可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残酷么。”
“是不是你，让她引我回来？”李南楼问。
“她是我义妹，不是我手下，我可命令不了她。”文轩道，“不过，这主意倒是我出的。”
说完，文轩笑了，这笑声充满了得意，甚至充满了残酷。
文轩在残酷的笑声中离去。
3
城外，破庙。
当文轩走近破庙的时候，他看到了火光。
文轩笑了，有火光，证明龙城已经开始进入人类的生活了。
他已不再像野兽那样的生活，而是学着过人的生活。
走进破庙的时候，他看到庙的墙角铺着两团草，文轩笑得更开心了，以前，龙城都是就地而睡的。
看到文轩，红梅惊恐地后退。
“放心，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文轩笑着说。
“你来做什么？”龙城问。他的声音依然冰冷，不过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杀意了。
“我来跟你商量点事。”文轩道。
他在火堆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接着说道：“我听说你约了李南楼二十一日在太行山寨决战？”
他看着龙城，似乎在等他回答，但是龙城没有说话。
“你做得对，我们就该在那天在太行山上杀了他，为我们的父亲和太行山的兄弟报仇。”文轩道。
“我只为自己报仇。”龙城道。
文轩望着龙城，他突然感到无比的失望，难道龙城已经完全忘了曾经的兄弟情谊了吗！
“可是，只怕龙城活不到二十一了。”文轩道。
“为什么？”龙城问。
“因为他马上就要跟高小风决战，虽然他的武功高过高小风，但是，他已经没有我生的意志。”文轩道。
龙城想起那天他在飞鹏山庄外找到李南楼的情景。李南楼瘫坐在雪地里，眼中充满了痛苦。
“不管你杀他是为了谁报仇，我都希望他是二十一死的，死在太行山上，死在你的手里。”文件轩道。
看着文轩离开，红梅才走进火堆。
“你要去救李南楼？”红梅问。
“是。”龙城道。
“可是……”
“没有可是。”龙城道。
4
万花楼，后院。
屋里坐着文轩，“黄河四鬼”，还有柳含烟。
“你们猜，这次高小风跟李南楼的决战，谁会赢？”文轩问。
“我想，李南楼会赢。”夺命鬼道。
“对，虽然高小风近来声名鹊起，但十年前，李南楼的功夫就已经冠绝天下，就算高鹏飞没有死，只怕也不是李南楼的对手。”勾魂鬼道。
“可是我觉得高小风会赢。”文轩道。
“为什么？”“四鬼”问。
“因为他想赎罪，为他心爱的女人赎罪。”文轩看着柳含烟，道。
“哦。”“四鬼”若有所悟。
柳含烟的心口发痛。
“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柳含烟站起来道。
“嗯。”
文轩看着柳含烟走出去，消失在门口，他才站起来道：“你们召集‘山东五虎’，盯着李南楼，等他从飞鹏山庄出来后，追杀他。”
“可你不是说他会输吗？”“四鬼”问。
“照我说的做就行。”文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