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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中的记忆(4)

“多有诗意的名字。”

“追追呀追追,这次可真有女孩子来追你了!”

南追是大家公认的班“花”,她个头高挑,整个五官的比例好像都打破了传统观念,与世界先进水平接上了轨,使人感到一种非常时尚的靓丽。她显然不属于“奶油冰淇淋”派,更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麻辣烫”。现代文化所推崇的洒脱、大度、直率和乐于助人的优点都集于她一人之身,难怪班里的男孩女孩都喜欢她。可上帝对她的恩宠还不止于此,南追的学习成绩一直很棒,尤其是她对文学独有的敏感更让同学们佩服,使老师欣赏。

三年初中生活快要结束的时候,南追在《少年文苑》上发表了一篇很成功的小说《憾》。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全国各地青少年读者的来信。中考学习本来就紧张,她都快忙不过来了,于是,好友路路自告奋勇,帮她取信、拆信,整理信件。

枯黄色的灯下,南追认真地读着思静的来信。思静是西南边陲一座美丽城市初二的女孩,从信中看,她喜爱文学,也是《少年文苑》的忠实读者。她说在她读过的小说中,从未有过像《憾》这样使她感动的,即使在功课很紧张的时候,小说中那善良的老人,奇特的小木屋还常在脑际中闪现。她读了五遍,哭过五次。

真奇怪,在众多的读者来信中,大家大都极其肯定地认为作者是一个女孩,惟独思静认定她是一个大哥哥。她把许多心里话都一股脑地倒给了这素昧平生的“大哥哥”。在信的后半部分,思静翻来覆去地说:“真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你第一次投稿是怎样的情况?你难道没有惧怕过失败么?”她说她写过不少小作品,曾无数次地下决心要寄出去,但心灵深处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她最终不敢将稿件投入那深绿色的邮筒。

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她心地善良,而又如此多愁善感。信写得自然流畅,情真意切,也许她的生活中真的缺少一个大哥哥,来给她注入一些坚毅和洒脱,在需要的时候,给她勇气和胆量。追追想着这些,不觉拿起笔来,一个定要当好大哥哥的念头油然而生。当她把要给思静说的话,给思静的鼓励一气呵成时,才发觉自己的字太柔软,太纤细。连续几天里,追追发疯般地练字,尽量运笔夸张并把字写得大一些。当她觉得笔画间有了一点男子气概时,才把信重新抄好,投进邮筒。

这真是一个罕见的女孩,长发垂肩,脸像玉雕一般,浓密的睫毛半掩着清纯的眼睛,具有一种南国少女特有的美。看着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汪清澈碧透的山泉。南追捏着思静的照片,简直有些入迷。

在通了几封信之后,思静就开始向南追索要照片,说她很想看看能写出《憾》的大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并在信中写道:

南追大哥哥:

你好!每当收到你的信,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读着你热情洋溢而又风趣洒脱的文字,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胆小脆弱。真的像你说的,许多事情只要敢于去做,而且真正地开始做了,竟是那么简单,可我原来怎么就不知道呢?我惊奇你鼓励我做的每一件事竟然全都曾是我的梦想,你是我远在天边的知己!我不再感到孤独,我真的好感谢你。

追追大哥哥,就连你的名字我都感到十分神秘和有趣,为什么会起名追追?而且还叫南追,是不是真的很“难追”人家要照片从你初中都要到高中了还没看到,真的好想好想看看你是什么样……

南追抱着脑袋在屋子里又转圈又蹦高:“惨了,惨了!”这回实在不好再搪塞了。可拿什么寄给她呢?

正在烦恼之际,门铃大作。路路进来后拿起思静的照片,尖叫一声:“哇!这简直太美了。”南追把信递过去,路路读完之后,她们四目对望,相对摊摊手,仍然没有主意。在地板上踱了几圈后,路路突然扬起脸:“有了!你等着。”

不一会儿,路路返回,手里拿着一张很帅气的男孩照片。

“这是前不久姑妈寄来表哥的照片,说他还是学校的足球明星呢,怎么样,够酷吗?”

“够酷!”

“但愿你能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两人双手合十。再接到思静的来信,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这次的信特别厚,因为里面藏着她的处女作《怨》。思静说中学生活的有些经历,使她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现在非常想写,她要把她所感受到的全都写出来,投出去。并说追追大哥哥是她第一个读者,也请他一定帮她修改。

南追一口气读完了《怨》,接下来的课都有点听不进去了。这篇小说好似思静在她耳边低诉,她对生活观察得是那样细致入微,她的感情是那样地真诚,她对整个世界、对中学生活的希冀和愿望是那样的美好,可现实却使她忧患,整个作品反映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凄怨情绪,怪不得她会起名叫《怨》。

思静的作品反而使南追非常放心不下这个远方的小妹妹,经过几天的思考,南追提笔给思静写信:

思静:

你好!

读了你的作品,真的很感动。虽然是处女作,可文学味十足。你把笔触伸到一个人们非常关注的领域,你所忧患的何尝不是大家所忧患的。但我以为文学最终是一种力量,它不仅是发现问题后的悲愤和忧怨,更重要的是给人们一种感召力和影响力。与其主人公临事感慨、叹息,还不如从我做起,见义勇为。就像一幅漫画中画的那样:不知是谁忘记关上的一只水龙头在流水,每个路过的人都要对此谴责大骂一通,但谁都没有上前把水龙头关上,尽管这只是举手之劳。

为此,你的小说我只改了一个字,那就是题目由《怨》变为((唤》,我相信你小说的主人公就是那个关上水龙头的人……

列车呀,再快一些吧!

你可明白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等待!思静两颊绯红,再一次激动地翻开了散发着墨香的《少年文苑》,在“文学风”栏目中真真切切地印着《唤》——作者思静。啊,我曾经的梦想!

窗外麦田、绿树、青山疾速向后飞驰,离首都北京越来越近了。南追哥哥——我的知己,我马上将要飞到你的身边。

一想到南追,思静的长睫毛上立刻挂满幸福的泪珠。偶然的,我们从一本刊物中相识,从鸿雁传书中相知,你是那样的热情潇洒,博学多才,不仅给了我勇气和力量,甚至重塑了我的性格,我的成功是与你分不开的,我要把《唤》亲手送给你。

思静把杂志翻到中间,小心地捏起南追寄来的照片,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帅气的男孩。南追,你不知道,当你暑假还在补习功课时,父亲已带我来北京旅游了,我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感谢你。思静甜蜜地想。

“好,先休息一下吧!”数学老师在同学们倦怠的目光和不断的哈欠声中,终于发了“慈悲”,挟起书本走出教室。

教室里立刻沸腾了,聊天、喝水、伸懒腰,千姿百态。“南追!”窗外传来老师的声音:“楼下有人找!”南追一怔,谁找我?一溜烟冲下楼。

校园里静悄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南追正疑惑,突然一束娇艳夺目的鲜花从身后扬到眼前,芳香怡人。她转过身,一个十分可人的女孩婷婷玉立,她的气质独特,显然在北京的校园里不常见到,有点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何时见过。

“你,你是南追吗?”女孩双目圆睁,脸儿发红,鼻尖渗着汗珠。

“你说呢?全校就我一个南追!”南追觉得有些可笑。”不!”女孩微微向后退着,口中念叨出一串“不……不……”

蓦地,南追心中一颤,思静的照片突然在眼前一闪……那双眸子!天啊,是思静!

风乍起,吹乱了两个少女的头发,正如同她们现在的思绪。

南追从再次抬起的那双清澈碧透的泉水深处,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惊异、愠怒、嗔怪、委屈……紧接着那泉水好似骤然决堤,简直是喷涌而出!

平素从不知天下有难事的南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震撼得不知所措。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与她的初衷和付出的努力实在相距太远……

“啪”一本崭新的《少年文苑》伴着鲜花滑落在地,思静捂着脸。转身飞快地跑开了。风正好把书掀到了《唤》那一页,露出了“表哥”照片的一角。

不过就在当夜,追追还是在那本《少年文苑》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了思静随手记下的他们所住旅店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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