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春兰与秋溶带着洗漱的物品在林云溪门外等候,时间一点点流逝,天空由刚刚的微亮逐渐到大亮,昨夜的大雨将整个丰都,都洗刷了一遍,天空碧蓝透亮,树叶洗去尘埃,舒展新芽,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得到草木清新的气息。
春兰与秋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只因林云溪平日起床一向准时,平常这个时候早就起床用早膳了,可是今天实在反常。
“叩叩,大少爷起了吗?”春兰在门外轻声问道。
屋内一片寂静,屋外虫鸣嘈杂。
夏解看着春兰柔声询问道“要不我们推门进去吧?”
春兰思索一下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嘎吱”门被夏解推开,春兰与夏解缓步入内,将洗漱物品一一摆放好后,转身朝床榻走去。
夏解撩起床帘,看向面色苍白的林云溪,心中微讶。
“哥哥…”林云溪蠕动双唇,发出细微的声音。
夏解俯身倾听,转眸看向春兰“春兰,你去找百里公子,我去找老太爷,大少爷似乎被梦魇住了。”
春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夏解将锦帕打湿,拎干后放入林云溪的额头上,为其降温,随后也走了出去,唤来冬雾照看林云溪,便匆匆忙忙的朝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百里奚率先进门,步伐凌乱的走至林云溪的床边,冬雾自动让开,百里奚便坐于床榻边沿,以手探额,低声呼唤“如若,如若快醒醒。”
恰在此时,林老爷子摔门而入,看向百里奚神情紧张的问道“百里大夫,阿溪怎么样了。”
百里奚闻言,叹了口气看向林老爷子缓声道“如若是被梦境魇住了,待我为她施针运气,调息一番便可。”
林老爷子闻言退后一步道“百里大夫快请。”
百里奚的医术精湛,不消片刻,林云溪便从梦境中缓缓转醒,看着房间里的众人不禁低声询问“怎么呢?”
林老爷子闻言颇感心惊道“阿溪,你可算是醒了。”
林云溪面露疑惑,便听百里奚解释道“你方才被梦魇住了,我给你施针后才醒过来的。”
林云溪看着林老爷子道“爷爷,我这不是没事吗?”
林老爷子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还要逞强,是不是皮痒了?”
“咕噜”回答他的是林云溪肚子饿了的声音。
林老爷子立马朝夏解吩咐道“下去准备早膳。”
夏解与其他人纷纷走出屋内,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林老爷子和林云溪。
林老爷子眸色怜爱却又心疼复杂的看着林云溪,良久皆化为一声叹息。
林云溪抬眸看向林老爷子道“爷爷,你先出去用早膳吧,我换好衣服就来。”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转身还不忘把门关上。
一会后,林云溪推开门,走向饭厅便看到自家爷爷与百里奚很是热络,小百小百的唤,可是在此之前爷爷与百里从未说过一句话。
林云溪暗自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缓缓落座,端起饭桌上的肉沫白粥,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从头至尾未吭一声。
林家是大家族,所以遵循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林老爷子看到自家孙子如此规矩,顿时收了声,与百里安安静静的用完了早膳。
等用完膳食后林云溪与百里奚缓步走去林府门口,谢凡已经在林府外等候多时了。
谢凡撇了撇林府门口,看到林云溪时便不由怒骂“林云溪,居然让小爷我等这么久,是不是想打架啊!”
林云溪抬眼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踏步上了马车,百里奚看了眼谢凡语气幽幽的道“她今天身体不好,你今日最好,谨,言,慎,行,点。”
百里奚说罢,便也上了马车,谢凡转身,翻身上马,心中却早已将百里奚骂的个狗血淋头一万遍。
谢凡心想:好你个百里奚,明知如若身体不好,还不早点告诉他,现在害的如若理都不想理他了,都怪他。
驾车的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的轱辘渐渐转动,缓缓朝前行驶,而马车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
“阿溪。”
林云溪撩开车帘,转头看向林府门前,那个有些苍老有些佝偻的身影,那是风霜雨雪,时光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林老爷子走近马车,看着那个撩起车帘的俊秀青年,再次出声,声音低沉的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
“阿溪。”
“嗯?”
“过去的事情忘了吧。”
林云溪一愣,一股寒意席卷而来,从指尖戳到心尖。
“爷爷……”林云溪手中的茶盏“哐啷”落了地。猛然想起昨日的梦境,恍然醒悟。
林云溪翻腾着下了马车,边跑边喊“爷爷…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林老爷子早已进入林府,而林府的大门却被林老爷子下令紧紧关闭。他了解林云溪,如果他不关门,林云溪会抱着他哭上整整一天,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她忘记了。
可原来这孩子一丝一毫都未曾忘记,她哥哥,她父母,她顾家一百二十五口人的死。
林云溪停在半路中间,跌坐在地上哭喊着“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不忘掉过去,不是故意将仇恨记到现在,而是她真的无法忘怀,她怀着委屈,喊的内疚。
片刻后她站起身,将眼泪一抹又迅速登上马车,她了解林老爷子,正如林老爷子了解她一般。
现在的她不可能回的了头,而她也不想回头。
上了马车后,百里奚依旧淡然的看书,面色平静的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皆不存在,而谢凡那个爱热闹爱起哄的人,也平静的往前赶路,他不想去询问些什么,那是她的隐私,虽然他很想知道,可他却不会去探究,若是林云溪愿意说与他听,他便洗耳倾听,若是林云溪不想多言,他会将刚才的事情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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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行至城门口,便看到了容让与宋然。
宋然依旧拿着他的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穿着一袭魅蓝银丝绣梅纹的骑装,发束玉冠,身旁的容让以一根淡紫色的发带轻轻的将墨发挽着,身着一袭暗紫色绣木兰花纹的长衫,衣摆飘然纷飞,无风自动,像仙人一般,而他的脸色却苍白黯淡。
林云溪心想,要加紧时间赶快寻到梧桐花和凤凰血了,不然哪天容让可就真的成仙了。
林云溪看着宋然道“赶紧把阿让扶上马车来。”
宋然闻言,小心翼翼的扶着容让上了马车。
林云溪将自己的软枕垫在容让的后背,伸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容让,眸色紧张的看着他,淡声问道“最近怎么样了。”
容让抿了一口热茶,抬眸看着林云溪道“前几日倒还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昨日突然发病,来势汹汹。”又抿了抿热茶才继续说“瞧,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林云溪伸手握住他的手,随即又想起来不合适,便想撤离,可却被他眼疾手快的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林云溪的手,不让她有半分逃离。
林云溪无法只能随他握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心道“会不会去小别山的路上,就…”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容让微微一笑伸手又将她的另一只手抓住,在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继续对着她清雅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