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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朱常治料理完了义学馆的事儿,就带上朱轩媁回宫。

因宫里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子妃和云和公主受惊同时产子,以防万一,还特地从边上的医学馆拉了一个专研妇科的大夫一同入宫。原想叫的李建元,可他领着旁的大夫和学徒去盔甲厂附近搭棚子治疗伤患了,总不好与民相争。

大夫文弱,乃是坐的马车。朱常治是会骑术的,抱着妹妹跨上马就一路朝宫里的方向飞奔。朱轩媁头一回骑马,被颠得快要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下马,朱常治也顾不得妹妹白了脸,抓着大夫就上了肩舆。翊坤宫的小太监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路随侍在侧。

“听说皇嫂已经生了?”朱常治怕自己的肚子把妹妹从身上给顶下去,把人又往自己身上贴了贴,“二皇姐呢?”

小太监一路小跑着,生怕被请轿长们给落下,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回、回五殿下的话,公主难产,娘娘正在产房里头哭呢。”

朱常治一听,连声催促,“快着些!”他的脚不停地轻轻跺着,恨不得下了肩舆自己一路跑过去。

郑梦境在产房内握着朱轩姝的手,眼看着羊水越来越少,女儿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太医呢!都杵在外头做什么!”

门外的太医向朱翊钧和刘昭妃行了礼,进得屋里来,正要行礼,就被郑梦境喝止。“都到这等节骨眼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她让开了身子,“快给云和瞧瞧!”

太医抖着手,在朱轩姝的腕上搭了一块丝帕,轻轻将手放上去。

是很不妙,可除了捱着,也没有旁的法子。自来妇人生产就艰难,何况是难产。十个里头几乎得死个七八个,还是一尸两命。

“怎样?”郑梦境绞着手中的丝帕,她现在已经不指望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了,只要能将大的给保住,旁的都能舍了。

不知是不是母女之间心有灵犀,朱轩姝奋力睁开眼,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慢慢抬起手,向郑梦境的方向伸去。其实也并未抬多高,起初撕心裂肺的疼痛,到了现在已经麻木了,将她所有的气力都消耗了个干净。

郑梦境一直在关注女儿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女儿想要自己过去。她冲过去挤开了不做声响的太医,死死握住女儿的手。“万事都有母后在,姝儿莫要慌。便是母后少了十年寿命也好,姝儿一定要无事。”

“孩……子,”朱轩姝的眼泪涌得越发厉害,“孩、孩子……”

郑梦境的眼泪滴在女儿的手上,“傻姝儿,还说这些做什么?莫非你就舍得叫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她将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语气近乎哀求,“母后已经见不着洵儿了,你又怎能忍心就这么舍了我。”

朱轩姝张了张嘴,再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握着母亲的手不曾松开。

屋外的朱翊钧听见里头郑梦境的嚎啕,越发心酸起来,他也说服不了自己进去看看,又害怕真的见不到女儿的最后一面。忽而又唾弃起自己的这番心思。他是真龙天子,福泽深厚,就是分出一些来给女儿,又何妨?

刘昭妃在一旁默默看着天子不断地来回踱步,脸上的烦躁遮都遮不住。原来圣上也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过去不曾争过什么。

怪不得他们说,在这宫中,有个孩子便是有了念想。今日见着中宫的模样,自己也算是明白了这句话。

无人看见刘昭妃的眼中流露出来的羡慕。

朱常治匆匆赶到翊坤宫,朱轩媁在进去的刹那突然有些心虚,怕双亲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父皇!”朱常治冲到朱翊钧的面前,“二皇姐怎么样了?”话音刚落,就听见郑梦境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不由一怔,旋即两行泪夺眶而出。

朱翊钧咬牙含着泪,用力抱了抱朱常治,“无事便好。”松开对儿子的怀抱,又蹲下身去看着小女儿,手在她的脸上摩挲了许久,“媁儿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朱轩媁被父亲紧紧地搂在怀里,怔愣了一会儿,环住朱翊钧的脖子,轻声唤道:“父皇。”

朱翊钧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这个女儿再不要出嫁了。他不希望自己再经历一次现在的痛心。便是被世人指摘又如何,人言再可畏,也比不上爱女的性命。

朱轩媁用力地抱住父亲,她现在知道自己以前错了,错得离谱。

一侧的朱常治顾不得旁人,只推着带来的大夫往里头去。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母亲的哭声并不代表着姐姐的离世。

这一夜,万分难熬。朱翊钧怀抱着小女儿,看着天色渐渐发白,眼睛叫朝阳刺得生疼。

竟是过去了一夜吗?

为何产房里头还没声音?

小梦似乎也不哭了,难道是……!

他立即松开女儿站起来,想要往产房里面冲。

婴孩的啼哭声响起。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啼哭声安定下来。

产房的屋门被打开,一脸疲惫的郑梦境怀抱着一个婴孩走出来。“姝儿说,唤作阿宁。”她的眼中有着光彩,不过依然盖不住那倦意。

将孩子交到朱翊钧的手上,疲惫不堪的郑梦境就不由自主地阖上双眼,身子发软地往下滑。朱翊钧抱着孩子不能撒手,眼睁睁地看着郑梦境在自己的面前厥过去。

朱轩媁在这时候一个箭步上去,看似小小的身躯,却仿佛蕴涵了无尽的力气,一把从后面托住了郑梦境。她粗喘着气,“皇兄你发什么愣!过来帮忙呀!”

朱常治如梦初醒般的跑过来,将母亲抱住。朱翊钧匆匆将未看过一眼的外孙交到了产婆手里,迭声唤着太医,自己将郑梦境从儿子的手中接过。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翊坤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乱作了一团。

倒是躺在产房里头的朱轩姝看了一回儿子后,就睡熟了,对外面的事一点都没留心。

郑梦境睁开眼的时候,盯着顶上的明黄色床帐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乾清宫。鼻端萦绕着药香,她想自榻上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张嘴想要叫人,声音也哑的讲不出话。

自己这是怎么了?

郑梦境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额际青筋直跳。她记得先前自己还守在女儿的榻边,看她将那个孩子生下来。自己还亲手抱出了产房,交给三郎了呢。

姝儿呢?要不要紧?还有那个孩子,当时太医说是有些不大康健的模样,可有活下来?

郑梦境胡思乱想着,发现视线所及突然亮了起来,扭头去看,见是朱翊钧端着一碗药,撩起了床帐。

“小梦你醒了?”朱翊钧疲倦的脸上露出雀跃,“来,先把药喝了。”他将药放在手边的小桌上,扶着郑梦境起来,喂她一点点把药喝下,长吁出一口气。“你睡了好久,朕都快急死了。”

生怕你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药虽苦,却也滋润了烧得厉害的喉咙和干得起皮的嘴唇。郑梦境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只是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哑。“姝儿怎么样了?还有阿宁,那孩子可好?可有给熊廷弼写信送去?”

“怎么一醒过来就念叨这些。”朱翊钧给她擦了擦嘴角沾着的药汁,“姝儿和阿宁都好,溆儿也给熊廷弼送信去了。孩子的大名说是定的泰宁。”

郑梦境心中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那便好,那便好。”药里头有安神的药材,过不了一会儿,她又睡了过去。

朱翊钧坐在榻边,看了许久,伸手过去摸了摸郑梦境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掠过郑梦境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太医道是这回中宫心力交瘁,又积劳成疾,前几年的调养功亏一篑。

往后怕是再难下榻了。

朱翊钧红着眼眶,将额头贴上去,轻轻碰了碰郑梦境的鼻尖。不下榻便不下榻,就在这乾清宫里陪着自己,也很好。

慈庆宫中,胡冬芸抱着新得的女儿脸上乐开了花。“娘,昨儿个殿下还说妼儿生的好,这嘴巴眉毛都像极了他。”她将孩子挪过来给心不在焉的母亲看,“娘,你说是不是像?我是越看越像。”

有什么好看的!王氏将孩子从自己面前轻轻拨开,她心里正有一股子气没出撒呢。

八成就是云和公主的福气好,抢了自家女儿的男胎。也真真是个命大的,难产还能母子均安。

胡冬芸发现母亲似乎并不是很高兴,“娘?怎么了?想什么呢?”

王氏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又凑近女儿,“中宫真的病了?”

“嗯,母后叫父皇接去了乾清宫养着。”胡冬芸对郑梦境的病情倒是知道些,但觉得不便同母亲说。她也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这等事,不好同她说。

王氏心中一喜,这么说来,往后这宫里头,岂不是自己女儿说了算的?!

胡冬芸抱着朱徽妼,狐疑地看着母亲。“娘?”

王氏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手,“来,叫我也瞧瞧这外孙女。”将孩子抱到了怀里,眯了眼,“是挺会生的,同殿下确是像。”

对女孩儿没兴趣的王氏不过略抱一回,就把朱徽妼还给了胡冬芸。她趁着殿中无人,怂恿道:“趁着现在,赶紧再加把劲,给小殿下生个弟弟才是啊。”

胡冬芸红了脸,“这还没出月子呢,娘急什么。”

王氏见她这模样,心里可急坏了,“你呀你,怎么就这般不开窍呢。男人能多喜欢女儿?还是男胎要紧,只小殿下这么一个,往后要是不得太子欢心,你待如何是好?太子哪里只会有你这么一个的?迟早要再纳秀女。”

胡冬芸最不乐意听这样的话,当下就冷了脸,硬声道:“娘是陪着我嫌累了吧?今儿早些出宫归家去歇着便是。”说罢不等王氏辩驳,就叫来宫人将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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