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右看了眼两位‘局外人’,发表意见:“这事真没搁在你们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那可是傅夜擎的母亲,在医院躺了十几年,脾气完全说变就变,我一个大肚子,你们就真放心?”
嘉音歪头说:“那不去?”
不去也不行。
我思忖了几秒钟:“还是上车吧。”
本来很严肃的一件事,别嘉音跟汪东骏两人一说,压抑感都跑了一半,有这二人跟着,心里怎么还是有点底,不至于那么慌了,就算有事,医院是公共场所,江秀琴或许能控制点情绪。
汪东骏将车子停在医院大门,我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进去,嘉音在一侧说:“别怕,有我们给你护航呢,把话跟江秀琴挑明了,是她儿子黏着你,又不是你非傅夜擎不要,你又不缺下家,倒是傅夜擎才找不到老婆,孩子还没妈。”
我看了眼嘉音,无视她这些话,如果是平常一点的婆媳关系,也就这样说了,可中间偏偏有人命,一下子什么都说不清了,上次能硬着头皮说下那些话,我都佩服自己。
来到病房,江秀琴靠在床头,手里正拿着一本相册翻看着看,看外观,应该是当初佳佳想要拿给我看的那本相册,里面都是佳佳跟傅夜擎的合照,也有单人照,这应该是上次她在傅家闹的时候,傅夜擎拿给她的。
她的鼻梁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但因为少了一只眼睛,怎么看着都有点吓人,汪东骏第一次见到江秀琴,确实吓了一跳,不过不全是因为外貌,估计他是没想到傅夜擎的母亲会是这幅模样,被这事实给吓了。
江秀琴见我来了,抬起了头,当看着我身后还跟着两人,她冷笑了一声:“初安,我一个残废的老婆子,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让你还带两个人来护着吗?”
我抿唇说:“自从上次之后,我可不敢小看阿姨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江秀琴合上相册,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冷着脸说:“你还是让他们出去吧,有些话不方便外人听,如果你要是不敢跟老婆子我待在一起,你也可以走。”
每个人都擅长故弄玄虚,明知道我都来了,她既然有话说,又怎么会真让我走。
嘉音冲江秀琴大声道:“你要有话就快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傅夜擎的母亲,你以为我们稀罕过来,别整这些虚的,有屁就快放。”
嘉音可真直接,话说的太快,汪东骏都没拦住,江秀琴脸上一变,明显不高兴了:“这是我们傅家的私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说着,江秀琴朝我瞪眼睛:“初安,你要还想跟我儿子在一起,就让这两个人给我出去。”
就算我让他们出去,江秀琴也不会让我跟傅夜擎在一起,这一点我很明白,但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事,只得劝嘉音:“你们俩先在门外等我一会儿吧,很快就出来了。”
汪东骏有点担心:“初安,我们还是就在这吧,你这大肚子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傅少那里不好交代啊。”
嘉音也说:“是啊,再说了,这老婆子一看就不好对付,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免得在这惹晦气。”
两人一人一句,江秀琴可气的不轻,见她气的差不多了,我说:“放心吧,我这还怀着傅家的血脉,她再怎么恨我,也要有所顾忌。”
这话纯粹就是安慰这两人的,江秀琴恨起来可一点顾忌也没有,上次不管是扔烟灰缸还是砸水杯,没手下留情。
在我的坚持下,两人出去了,但没走远,就在门口,关上门后小动静听不见,但是一有大动静,他们能立马进来。
人都出去之后,我看着江秀琴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也没什么耐心。”
之前还想对江秀琴好,但是那烟灰缸砸过来时,我也就不抱有幻想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要你离开我儿子,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傅家认了,但是生下孩子之后,你必须离开,你根本就没有一点资格做傅家儿媳妇,别说我不会原谅初励成的所作所为,你让夜擎怎么面对他死去的父亲?他跟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会受到谴责,傅家跟初家,没有恩怨抵消的那一天,因为你父亲,他根本就不是夜擎逼的跳楼,那是他的报应,是你母亲害的,跟傅家毫无关系。”
江秀琴还真是不拐弯抹角,直接就来这么大一锤子,我不可置信,从听到的第一次开始,我就不信,所以我没什么激动的情绪,只是很平静地冷笑了一下:“我母亲害死我父亲的?这怎么可能,你为了让我离开傅夜擎,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觉得这话可信吗?你就是找个理由,也找个像样点的,可信度高的,或许我还会相信。”
这不是可笑吗?
我妈怎么会害死我爸,那天我爸跳楼,我妈可是一口气没踹上来就晕了过去,尽管我妈在日记本里写下不少心酸事,但也是有爱的,因为爱,才会这么怨。
“你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你要是看了这个还不想离开我儿子,我江秀琴也不再多说什么,大不了我不认这个儿子。”江秀琴冷哼了一声,她将相册放进床头抽屉里,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像U盘的东西扔给我,我下意识的接住,她说:“你回去好好看看吧,我从映蓉那里知道,你当年能离开夜擎三年,想必你心里当时恨极了我儿子,那你更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我怎么能忍受仇人的女儿做我的儿媳妇,你既然说我傅家反过来欠你初家,那等你看了这个之后,你也该离开了。”
相对于上次的歇斯底里,这次冷静的江秀琴同样让人心里发颤,我捏着U盘,虽然此刻还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我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江秀琴说的如此笃定,让我刚才的信念松动了,江秀琴可能是从沈映蓉那里了解到我的脾气秉性,这次才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激,而是采用这种比较文明的方式,让我离开。
我讷讷地问:“你这东西哪里来的?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沈映蓉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杜撰的?”
“夜擎能瞒得了你,可不瞒不了别人。”江秀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子:“你应该见过这瓶子,看看,还认识不认识?”
药瓶子几乎都长一样,我哪里知道见没见过。
“你别故弄玄虚了,随便说几句话,拿一个U盘,又拿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药瓶子,这样我就能信你吗?”我的声音有点急:“我妈跟我爸的婚姻美满,幸福恩爱,怎么会是我妈害的我爸,你就是想逼迫我离开。”
“谁逼谁了?”江秀琴情绪也有点激动了,重重的将药瓶子掷在我的脚边:“这是百忧解,专给患有抑郁症的人吃的,你恐怕不知道吧,你母亲早就得了抑郁症,还有一点,得了抑郁症的人吃这个是救命,但要是正常人吃,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依赖性,会焦躁,性格大变,你母亲不仅自己吃,还偷偷给初励成吃,这才是他真正跳楼的原因,跟我儿子没关系,我说了,初励成做下那种缺德事,就该有恶报,死在自己老婆手里,他恐怕都不知道吧。”
江秀琴说完之后一直癫狂大笑着,她感到很痛快,一边笑,嘴里一边说:“初励成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既然会死在自己老手里,报应啊,真是报应不爽。”
药瓶子与地面接触造成的声音将外面的嘉音跟汪东骏惊动了,他们迅速推门进来,嘉音见我脸色惨白,又停着江秀琴不断念叨的话,担忧道:“初安,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我仿佛听不到嘉音的声音,目光怔怔地看着脚边还在滚动的药瓶子,我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瓶子,是郑国荣给我的箱子里,他说是我妈的遗物,后来我再看箱子,里面的药瓶子不翼而飞了,从刚才江秀琴的话中,我大概知道,不是不翼而飞,是被傅夜擎拿走了。
如果江秀琴的话属实,那傅夜擎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我眼珠子随着药瓶子在滚动,耳边是江秀琴的话,我妈得了抑郁症,我妈给我爸吃了百忧解,这一切都是我妈做的。
嘉音见我跟中邪了似的站着不动,声音有点急了:“初安,你这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
药瓶子停下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被闪电给劈了一下。
不管是林秀文的话也好,林希的话也罢,甚至是唐潜跟傅夜擎的话,都在我脑子里快速过滤着,后来我捏紧了U盘,看着江秀琴,红了眼睛怒问:“这些话到底是谁教你的?郑国荣?沈映蓉还是林希?”
单凭江秀琴一个废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得到这些东西,我费了多少心思都只一知半解,江秀琴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