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梅子格外勤快,啥事儿都抢着干,做饭、喂猪、洗衣服、烧水,手脚没停过。梅子的娘就笑:“今天太阳从西边起山了。”梅子嗔怪地喊:“娘——”娘说:“有啥事求娘就说。”往日,梅子一有事求娘,就不停地干活儿。梅子说:“没事。”娘说:“没事,那我去睡觉。”梅子又喊:“娘……”梅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娘说:“你今天咋变得婆婆妈妈的?有事就说。”梅子张张嘴,没声音,脸却红得桃花一样。娘见梅子这害羞样,心里明白了,说:“是不是哪个毛头小伙子爱上我的千金了?”梅子低下头,脸更红了。娘问:“谁?”梅子不回答。娘一连问了几遍,梅子才说:“我说了,你可要同意。”娘笑着一口应承。梅子便说了。娘听了,一口回绝:“木子?不行,绝不行。”娘的语气斩钉截铁没一点儿商量的余地。梅子的声音很小:“咋不行?”娘说:“他太穷,你跟他过日子会吃苦的。”梅子说:“吃苦我也情愿。再说我们有两只手,只要勤快,不怕没好日子过。”娘说:“你跟他好绝不行。”梅子的语气也极硬:“我就要跟他好!”
第二天,梅子娘又好言好语劝:“你为啥要跟木子好呢?他连屋都没有,一家人挤在一间低矮的泥坯屋。你要是嫁给他,得挣钱建屋,一辈子没好日子过。”梅子一个字也听不进,梅子铁了心同木子好。娘就发了脾气,黑着脸骂梅子:“你要同木子好,我就打断你的腿。”梅子的犟脾气来了:“来呀,你,打死了我更好。”梅子往娘身上凑,娘顺手拿了根木棍就往梅子身上打,梅子不躲,任娘打。幸好邻居来了,邻居抢了梅子娘手里的木棍。
梅子娘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娘说:“你要是跟木子好,我这就死给你看。”梅子说:“那你去死。”见梅子这样,娘极伤心,泪水就扑簌簌地淌下来了。娘在墙角里拿了瓶农药,拧开盖,就往嘴里送。梅子忙抢了农药,说:“你要死不要当着我的面死。”梅子说着把农药放到桌上,说:“我这就走。我走了,你再喝。”梅子说着就走。梅子一出门,娘就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我上辈子造的啥孽,生下这么一个没心没肝的女儿?唉,我当初生她时,真后悔没把她闷死在粪坑里……”娘想到自己既当爹又当娘抚养梅子的不易,哭得更伤心了,又怪死去的男人来,“你这死鬼倒会享福,眼一闭,腿一蹬,啥事都不管……”
娘再怎样寻死觅活地反对,也没有用,梅子仍同木子好。梅子三天两头同木子幽会。梅子还坐在木子的自行车上,搂着木子的腰,去城里玩。
如果木子不出事,那梅子准会嫁给木子。可是那天木子出事了。傍晚,木子同梅子在马路上散步,木子见一辆摩托车疯了样朝他俩飞来,木子狠劲儿把梅子往路边一推,梅子掉进了稻田。可木子却躺倒在路上。摩托车从木子的腿上轧过去了。木子怎么也站不起来。木子喊:“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木子被送进了医院。木子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就出院了。可木子的一条腿废了,走路高一脚低一脚的,跛得厉害。梅子再也不理木子了,梅子提出同木子断。木子不甘心,一跛一跛地去梅子家找梅子。梅子躲在房里不出来。梅子的娘很热情地给木子让座,还泡茶,又喊:“梅子,木子来看你了。”梅子不开门。
梅子的娘就问木子:“你们吵架了?”木子说:“梅子要同我断。”木子说这话时,眼泪掉下来了。梅子的娘听了,气得把梅子的门踢得砰砰响:“开门,开门。”梅子开了门,说:“啥事?”娘说:“做人得有良心,人家的腿是为了救你才拐的。”梅子说:“你以前不是一直寻死觅活反对我同他好吗?现在咋又要我同他好?”娘说:“以前娘瞎了眼,没看出木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梅子说:“我死也不会同一个瘸子结婚。穷不怕,只要四肢健全,手脚勤快点,不愁过不上好日子。可瘸了腿,啥事都不能做了……”木子的脸变得死白。娘抡起手,“啪”的一声,梅子的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梅子白嫩的脸上很快有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木子一跛一跛地走了。
娘对一脸泪水的梅子说:“你若不同木子结婚,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梅子说:“滚就滚!”梅子进了房,片刻,梅子提着一个包就出了门。
作品通过故事中间的一个交叉点产生的碰撞,使得人物的行为突然改变,故事的结局也就顺着情节发展的初始方向转去,最后,各自到达了原来的对立方面,又巧合地回到了对方原先所在的立场上,这种写法较之以其他的出人意外的方式,有着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说它巧妙,就巧妙在它的双情节线由始至终对比鲜明,即使到了双线交叉后也不例外。
一、文章要具备两条情节链,而且两条都必须是明线,倘若一条是明线,一条是暗线,就没法构成在同一场面的鲜明对比。
二、文章中两种人物的立场具有互换性,也就是说,交换立场的合理性。
三、两条情节链必须存在一个必然的交叉点,不能是永远平行发展的,因为只有矛盾激化了,事情发生质的变化才会显得顺理成章。
《梅子的爱情》在这种创作方法上做了很好的表率,这也体现出陈永林的作品的构思和情节设置达到了一个相当成熟的阶段。(弹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