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追。”梁言将追痕扶至一处,自己则追出了破庙。
追痕双目迷离,强撑着精神,怔然看着某处,喃喃道:“皇后,圣女,倘若你们在天有灵,定要护无心周全。我终究是错了,我当年本该带着她远离这些纷扰,哪怕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也成,我悔,悔啊!”
涕泪俱下,追痕将手指深深嵌入泥里,泥土和着血迹,混为一处。
“傻丫头!”
未料玉无心跑得飞快,梁言追了许久,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见她于一处小溪旁停下了步子,赌气般往水中投掷着石子。
听到梁言叫她“傻丫头”,玉无心竟有些开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被梁言察觉到了其中的窃喜。
“你……怎么追来了?”玉无心面颊微红。
梁言犹豫片刻,目光往左右打量片刻:“我……我只是怕追痕他担心你。”
“哦,我安然无恙,还能有什么事,你回去吧!”玉无心恼了,瞪了他一眼。
梁言悄悄打量着她长如蝶翼般的睫毛,朱唇微张,犹豫了半晌,道:“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玉无心一怔,似是觉察到梁言要问些什么,神色有些不安,径自转过身去,一口回绝:“没那闲工夫,你不是急着回京城吗,你快走吧,我不缠着你就是了。”说着,她伸出手去推梁言,怎料被梁言反手抓住了手腕,挣扎不得。
“玉无心,我问你,那夜在问君楼,你我……有没有发生什么?”梁言直视玉无心,目光中闪着坚定。
玉无心愣了,虽说那晚梁言中了媚药,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她有些失落,似乎从来没考虑过梁言会不信那夜是真的,甚至对他来讲,只是一个梦罢了。可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那夜……我看你醉了,便一人回了将军府,你希望发生什么事?”说出这番话时,玉无心只觉得心都是痛的,明明是那么想告诉他真相,却又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该有的勇气。
四目相对,良久。
梁言顿觉心里五味陈杂,但其中一味他清楚得很,是失落。
“那就好,那就好,”梁言口不对心,继而挠了挠发。
妙手和天煞带着公冶百音到了边境城的知府府上,仙草亲自前往相迎,当她见到妙手那一刻,竟变得与孩童一般,一把搂住妙手的胳膊,十分亲昵,丝毫不嫌弃妙手身上淡淡的腐臭味。
“师傅,徒儿终于见到你了,”仙草捏着嗓子,小声嘟囔着。
妙手在旁人面前再狰狞可怕,但在仙草面前,却是好脾气得很,他怜惜地轻抚仙草的发,就连平日里满是沧桑的声音也变得柔情了许多。
“仙草,你怎么来了?”
仙草将长公主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三人,公冶百音顿时面露得意之色:“如此,本郡主倒要看一场好戏了,你们师徒许久未见了,叙叙旧吧,”说着,看向天煞:“走,去王爷府看看。”
见公冶百音和天煞离开后,妙手这才面露焦灼之色,嗔怪道:“长公主不是不清楚你的身子,怎会差你前来办这等事,仙草,为师不在的这几日,你可有按时辰喝药?”
“额……”仙草圆圆的大眼睛一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知瞒不过妙手的她选择坦白:“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以后一定听师傅的乖乖喝药,请师傅莫要责备徒儿,不然……”仙草眼圈一红:“不然,我就哭给师傅看!”
妙手刚要伸手作势要打她,仙草灵巧避过,冲他吐了吐舌头。妙手无奈,只得作罢。
见状,仙草尽是一副得逞了的得意相,凑近妙手:“师傅,让徒儿给您上药吧。”试着,仙草指了指妙手的脸。
妙手有些迟疑,此去渠国,他几次三番用毒,如今的脸上溃烂更是比以前还要严重,他怕吓到仙草。仙草似是看出了妙手的心思,也不再劝说,而是不吭不响地拿出瓶瓶罐罐和纱布,为妙手上药。
“师傅,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用这么霸道的毒,会反噬的,可是你呢,每次都不听。唉,若是仙草也会用毒,就能为师傅分担些了,师傅,不如你教我如何制毒吧?”
闻言,妙手的面色突然变得难看,吓得仙草赶紧住了嘴:“徒儿说笑罢了……”
一官兵慌慌张张前来,这时的仙草还未来得及为妙手包好面部,妙手脸上的溃烂之相被那官兵看到,吓得猛然瘫坐在地上,冷汗直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仙草见状,狠厉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看小心本姑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官兵忙起身,哆哆嗦嗦道:“仙草姑娘,今儿城门口来了一男一女,看样子是要进城,属下与兄弟们要拦住他们,可其中的女子甚是歹毒,居然用刀砍下了属下兄弟一人的手,看样子不是寻常百姓,属下这便将此事告知九王爷,可九王爷让属下跟仙草姑娘您说一声。”
“一男一女,人在何处?”仙草不为所动,仍旧淡然地给妙手上药。
“也不知男子拿出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落到地上就会出现大烟,他们趁着那烟雾逃跑了。”
听了这话,妙手一惊,不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昆仑山,他们三人就要杀死公西镜之际,却突然出现一年轻人,也是用这么个宝贝,便带着公西镜逃脱了。
“师傅,莫非你知道那是何物?”仙草问道。
妙手摇摇头:“不知道,但一定是渠国宫里的人,不可小觑,”这时,仙草已然为妙手重新戴上了黑纱,他顺势起身:“仙草,你且在这儿等着,为师去看看。”
话毕,便飞身而去。
“哎哎,师傅……”仙草见妙手如此,嘟囔道:“哼,每次都不带我,我还偏就不听。”说着,也使出轻功而去。
渠国皇宫内,鼎御面容沉重,看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查得如何了?”
“启禀皇上,据悉当年朝阳公主出事之前已然诞下一子,后来一夜,朝阳公主的宫里突起大火,朝阳公主因此香消玉殒,那名小皇子也不知去向。而且此事,与云国四大高手脱不了干系,朝阳公主出事之后,四大高手之首的追痕无故失踪,云国寻了他十几年都没有任何消息,于是有人于坊间传说,是追痕带走了当年的小皇子,”那黑衣人道。
“追痕?”鼎御顿觉这名字熟悉得很,突然想到玉无心之前与他谈条件时的确提到过此人,可倘若无心所说的追痕正是当年的云国四大高手之一,那小皇子如今又在何处?
“朕知道了,继续查探此事,不论结果如果,朕都要为朝阳皇姑讨一个说法。”
“属下遵命。”
待黑衣人离去之后,大太监上前,道:“启禀皇上,国师求见。”
“宣。”
一袭鹤烟长衫的公西镜信步入内,面色凝重,先是冲鼎御行了一礼,道:“皇上,独孤大哥的夫人廖灵灵,去世了。因要办理后事,大哥他过几日再回京城,还望皇上恩准。”
鼎御一惊,忙道:“独孤前辈的夫人可是出了何意外?”
公西镜深吸一口气,面有恨色:“据大哥之言,乃是追痕所为。”
又是追痕……
“还望独孤前辈节哀,”鼎御垂目,心道,既然昆仑三绝同追痕有冤仇,看来追痕与小皇子一事,暂且不让他们插手为妙。
“皇上,臣,还有一事,”说着,公西镜自袖中取出玉刚卯:“此物乃是皇上赠慕定之物,如今,臣还是还给皇上为好。”
罢,公西镜献上玉刚卯,由大太监呈给鼎御。
鼎御手持玉刚卯,端详片刻,复又交给大太监,轻笑:“国师,朕今日便将玉刚卯赏赐给你,若是国师不嫌弃此乃旧物,便只管收下便是。”
闻言,公西镜一怔,只得接过玉刚卯,跪在地上:“臣,叩谢皇上。”
“国师不必多礼,”鼎御见状,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公西镜。
四目相对间,二人皆垂下眸子,各有心事。
天色渐暗,梁言和玉无心不愿在外逗留,赶回破庙,却见追痕伤势愈重,昏迷倒地,玉无心担心他会熬不过去,也不顾梁言阻拦,席地而坐,开始用内力为追痕疗伤。
追痕神志不清,双唇不住地说些什么,却如何也听不清。
梁言为保二人安危,便自行前往破庙外面把风,以防不测。
与此同时,妙手已然沿着痕迹,寻到了破庙附近,远远望去,见破庙之内有点点星火,心下冷笑,悄悄往破庙方向而去。可他不知道的是,仙草正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此处。
突然,听闻附近的草丛有一丝动静,梁言即刻提起精神,一双桃花目环视四周一遭,朱唇紧抿,一只手轻轻搭在剑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