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汉高帝刘邦被楚军围困在固陵时,他采用成信侯张良的计策,征召齐王韩信,使韩信及时地率领军队在垓(gāi)下和各路军队会师,一举歼灭了西楚霸王项羽。刘邦对韩信一直心存戒心,在天下平定以后,他用突然袭击的办法,使韩信来不及细想,就剥夺了韩信的兵权。西汉高帝五年(前202)正月,刘邦改封韩信为楚王,让他建都下邳(pī)。
韩信到了下邳,召见曾经分饭给他吃的漂母,赐她黄金千斤(黄金:古代一种铜质货币。斤:货币单位)。他又召见下乡南昌亭长,赐给他一百钱,冷笑着对他说:“公是小人,好事不能做到底。”他还召见那位让他蒙受胯下之辱的屠夫,任命他为中尉,他对部将说:“这是位壮士。当他侮辱我时,我难道不能杀了他吗?杀了他没有意义,所以我忍受了一时的侮辱,成就了今天的功业。”
项羽的部将钟离昧(mò)家住伊庐,他平时和韩信的关系很密切。项羽死了以后,他逃亡出来,归附韩信。刘邦对钟离昧恨之入骨,听说他躲在楚国,就下诏命令楚国逮捕钟离昧。当时韩信刚到楚国,他进进出出,总是前呼后拥,而且每次都要动用军队,以显示他的威势。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些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加上地方官吏无法到楚王府捉拿钟离昧,各种流言自然不胫而走。
高帝六年(前201),有人上书告发韩信密谋造反。刘邦询问群臣,如何处置韩信的事情,有的将领说:“马上发兵,活埋了这小子!”
刘邦听了默然不语。后来,他单独召见护军中尉陈平,让陈平帮他出谋划策。陈平谦让一番,问道:“诸将说些什么?”
刘邦就把一些将领的话告诉陈平。陈平问:“有人上书告发韩信谋反,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
“韩信本人知道吗?”
“不知道。”
“陛下的精兵,比得上楚王吗?”
“比不上。”
“陛下的将领用兵,有人比得上韩信吗?”
“没有。”
“现在兵不如楚国精,将领用兵又不及韩信,却想兴兵攻打楚国,这不是在催促韩信起兵吗?臣为陛下担忧。”
刘邦愁眉不展地说:“那该怎么办?”
陈平笑了笑,说:“古时候天子巡视,要会见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陛下只管装作巡游云梦,在陈县会见诸侯。陈县在楚国的西界。韩信听说天子根据喜好出游,必定认为无事,他会亲白到郊外迎接陛下,拜谒陛下。在他拜谒时,陛下乘机捉拿他,这只要一名力士就足够了。”
刘邦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他认为这办法的确妙不可言,便按照陈平的计策,派出使者通知诸侯在陈县相会,告诉他们说:“我要南游云梦。”
使者出发以后,刘邦也马上动身。韩信毫不知情,刘邦快到陈县时,他才有所警觉。他想举兵反叛,又认为自己无罪;想拜谒刘邦,又害怕会被逮捕。一时间,他感到进退两难。
有人对他说:“杀了钟离昧,再去拜谒主上,主上一定高兴,那就不会有事了。”
韩信就找钟离昧商量这件事情。钟离昧说:“汉王所以不攻打楚国,是因为昧在这里。你想逮捕我取悦汉王,我今天死,公也会紧跟着灭亡。”说着,他就咒骂韩信说:“公不是长者!”
然后他就刎颈自杀。
韩信拿着钟离昧的首级,来到陈县拜谒刘邦。刘邦一看见他,马上命令武士把他捆绑起来,押在随行的车上。韩信无奈地长叹一声,说:“果真像人们说的‘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现在天下已经平安,我本来应当遭烹杀!”
刘邦气呼呼地说:“公别嚷!有人告发公谋反!”
说罢,他就让人给韩信戴上刑具。到了洛阳,他又赦免韩信的罪过,改封韩信为淮阴侯。
韩信知道刘邦害怕嫉妒他的才能,因此,他常常称病不上朝,也不肯随辇出行。他日日夜夜都在怨恨,躲在家里闷闷不乐。他想到自己出生入死,为汉朝建立了卓著的功勋,现在却和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地位相当,觉得自己蒙受了极大的耻辱。有一次,他拜访舞阳侯樊哙。樊哙对他必恭必敬,跪送拜迎,口称臣子,不停地说:“大王竟然光临寒舍,真是臣的荣幸。”
韩信走出樊哙的府邸,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说:“唉,真没有想到,信竟然与樊哙这样的人为伍。”
刘邦没有忘记韩信,他时不时地召见韩信,和他闲聊。有一次,他和韩信谈论到诸将才能的高下,突然,他目光闪闪地问韩信:“像我,能统率多少兵马?”
韩信摇了摇头,说:“陛下不过能统率十万。”
刘邦又问:“君怎么样?”
韩信随口说:“臣是多多益善。”
刘邦仰面一笑,他一边捋着须髯,一边问:“多多益善,为什么被我擒获?”
韩信慌忙说:“陛下不能带兵,却善于带将,这就是信被陛下擒获的原因。况且陛下是所谓天授,不是依赖人力。”
刘邦不禁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