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次选秀,元乐帝虽然选了几个家世不错的秀女赐了嫔位,但是顾衣并不在其列。
顾衣被封为了女官,侍奉在了后宫中,这样一来,元乐帝的打算众人大概明朗一二。
元乐帝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废后重新立他人为后,且那顾衣到底是与离王有过婚约的,若是真的收了他,就算是离王再怎么忠心,兄弟之间难免会生出嫌隙。
是以,以秀女的身份诏顾衣进宫,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封顾衣为女官而并非为嫔妃,也算是顾及到了李离的面子。
“难不成,那顾家四小姐,就在宫中做一辈子女官不成?”有好事者不解的提出了疑问道。
却见有将局势看的明朗的人,见他发问,故作神秘一笑道:“皇上怕伤着兄弟情分没有收了那四小姐,但也留着一手呢。如今小皇子尚且年幼,在朝中无威信……”
“你是说这四小姐是皇上为小皇子留的?可是这辈分与年龄差距不也太大了些?”那人讶然道。
“天家的事情,哪里容得下我们多嘴啊……”坊间传言,各有流言,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二人,却依旧未曾见过。
这一世,一如前世一样,两个人短暂的相聚不过是命运交错罢了,重新回到属于命运轨道的二人,各自在自己的宿命中挣扎着。
顾衣并不喜欢宫中,许是前世的时候,在这宫中所见的杀戮太多,华丽,阴冷。
只是,如今还没有到一个时机,一个离开的时机!
已经是五月底,荒芜的宫殿杂草丛生,蛇虫鼠蚁出没,顾衣最是怕这些东西的,盯着远书在寝殿内内外外洒了雄黄酒与硫磺,生怕招惹了进来。
虽然圣旨上将她封做女官说的好听,如今后宫太后又重新掌事,如何的安排她全是太后做主,是以将她送到这个荒废了几十年的宫殿来,不过是太后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荒废多年,但是从雕栏玉砌中依旧可窥见当年的盛状。据说,这里叫做燕池宫,是燕后人生最后一段时光,搬在此处养病的地方。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并不允许人靠近此处,先帝驾崩之后,这里就荒废了。
太后竟然让她住在此处打理宫中上下的事宜,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顾衣思索着这些,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听说你不嫁给皇叔了,要嫁给我。”
闻言转身,却见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宸煜。他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一样打量着顾衣,眼神带着琢磨的意味道:“你虽然没有母后漂亮,但是勉强能够符合本宫的心意。只是……”
他忽然凑近,吓了顾衣一跳:“如果你嫁给了本宫,那么皇叔怎么办?”
顾衣眉头跳了跳,这个时候的李宸煜有皇上与周后护着,依旧还有着少年心性,与前世那个阴沉沉的少年天壤之别。
面无表情的将李宸煜凑到面前的脸给移开,“此时是冷宫,殿下不应该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周后有多么宝贝这个孩子顾衣是知道的,她不欲与李宸煜有过多的接触,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衣态度这么冷淡,李宸煜抽了抽鼻子,有些不高兴,“本宫今日好容易得了空才来看你,你却不领情。”
顾衣也知自己的语气太过于冷硬,嘴角扯了出一抹笑意,对李宸煜道:“臣也是担心小皇子的安危,您若是有了什么闪失臣就该内疚了。”
她熟知李宸煜的性格,自然知道如何的顺着他的毛摸。果然,这一句话成功的让李宸煜脸上表情阴转晴了,却见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怀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塞到顾衣手中……
冷冰冰、沉甸甸的,却是一道令牌!
“这是父皇给本宫的令牌,看你是本宫未来媳妇的份上送给你了。”
顾衣眉头挑了挑,还未说话,却见李宸煜跳脚道:“哎呀,本宫是趁皇叔不注意偷偷的跑出来的,本宫要走了……”
顾衣拦都没拦住,便见李宸煜一溜烟的就跑了。
手中九条龙的令牌,可以自由的出入宫城之中,李宸煜的身份,再怎么受宠元乐帝也不会给他的……
追出去的顾衣看见了那远书一抹黑色的衣角,嘴角勾起了冷笑,不知想到什么,到底还是将那令牌收了进来。
“最近卫王府都不大好,私开金矿的事情,虽然有人顶了罪,但是深查下来发现卫王世子竟然与那边官员有勾。再加上世子妃又是临氏的女儿,临氏被怀疑是南夷的奸细,其中弯弯绕绕,卫王府那边怕是不能摘干净。”
六月的时候,外面的局势总算有所变化,李明渊因为金矿、倒卖官爵等事被牵连,革了职在家中。
顾衣知道,李离出手了。
这一世与前世不一样,李离提前与周家展开了正面的交锋!
如今已经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
顾衣淡淡的笑了笑,道:“仅仅是这些,还不够。”
这一场风雨即起,那便就更为猛烈一些,这一世她没有实权做不了什么,但是却也不介意火上添油。
最后一笔搁下,将纸上的墨迹给吹干放在了信奉中,顾衣将它递给吴阳道:“送到离王府。”
吴阳不解的问道:“这些是什么?”
顾衣微微一笑,道:“李明渊,私自屯兵的位置和与他有勾结的官员。”
这一世对于周家的事情她知之甚少,但是前世在李明渊身边那么些年,所掌握的罪证,对付李明渊,绰绰有余!
自李宸煜将能够自由的出入宫城的令牌交给她之后,顾衣在这燕池宫中,再也未曾见过他了。
顾衣知道,令牌真正的主人是谁。
如今太后所有的算盘都已经被打乱,自顾不暇的时候,只要带着令牌出宫,天高海阔,周家的人不可能会找到她的。
但是顾衣却不愿。
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她要留在宫城中,等到事情最终的落幕。
这一年的七夕,是顾衣十八岁的生辰,在这偏僻的冷宫中度过的。
明明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过完了一生……
田一不知怎么的混了进来,带来了几瓶补药,见顾衣懒散散的样子,便道:“外面都快翻天了,你倒是悠闲的很。”
顾衣笑了笑,道:“外面如何,又与我何干。”
临氏入狱,给李离一个对付周家最好的机会,以胭脂烫这个毒药,将周家历代皇后狰狞的面目揭露到世人面前;而卫王府那边,顾衣直接将一叠子证据,让整个卫王府面临着分崩离析的状态。
长安城中风云迭起,罪魁祸首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在冷宫中避世。
见他懒散散的样子,田一笑道:“不被****蒙住心智,你倒是比谁都看得开。难怪当时能够劝得了那疯和尚了。”
顾衣挑了挑眉,从这冷宫中,只能看得到一线的蓝天,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大师既然身为独孤家家主,为何最终出家为僧了?还那般疯癫?”
到了现在,该说的田一都没再瞒着顾衣了,“还不是因为那家伙错信了人。”
他这般说,让顾衣更加好奇了,问道:“错信了谁?”
“周宛。”
他口中缓缓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顾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道周宛,是太后的闺名!
“当年他太轻信那个女人了,最终弄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下场。”田一垂眸道,最终谁也没想到,他们兄弟三人,最终因为一个女人的设计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那个女人,却不过是将独孤意当做进宫的跳板罢了,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大师原来心悦太后……”饶是顾衣,也不由得有些吃惊道:“所以大师才会救李离,也是因为太后的关系……”
见着顾衣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田一在心中叹了口气。
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就连他们身处于局中的人都理不清楚,更何况是顾衣这个局外人呢。
而李离,竟然耗费了这么些年,去追寻所谓的真相。
田一拍了拍顾衣的头,此时倒是真有些大师风范了,道:“只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罢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必想太多……”
这么些年了,这些恩恩怨怨,已经快要结束了。
“你祖母的病情,已经好些了……”田一来,算是带来个比较好的消息。
“她服用曼陀罗多年,毒性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不能彻底清除,但是至少也不会像看起来那般痴痴傻傻了。”
对于这位命运多舛的祖母顾衣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到底是同情的,闻言锁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几分,道:“那就好。”
若是傅氏身体好转,至少能够减轻顾至远一点愧疚。
将那样残酷的真相揭露到顾至远的面前,可想而知对于顾至远有着怎样毁灭的打击。
到底是她的生父,到底是母亲深爱的男人。
前世的时候,顾至远纵然枉死,但是到死还不知真相,至少比这一世,幸运的多……
见她这样,田一泼了一盆冷水道:“你别开心的太早,我听了大和尚和李离那家伙的谈话,据说从傅氏口中似乎是找到了陵寝图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