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衣拿这水沉木的箱子装珍宝,也是为了抬价之用,一开始并无打算将这箱子出售的想法。
毕竟,这箱子,是母亲的遗物。而箱子中的珍宝,足以够凑齐那百万两军需了。
但是未曾想到,在交易快要达成的最后时刻,鬼楼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阎君,竟然不知是看上了这水沉木的箱子,还是这箱子里稀世珍宝,并以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来凑份收购。
顾衣不知这水沉木的箱子里面,究竟是有什么乾坤。虽然水沉木珍贵,但是若单单只为了一个箱子,出五十万两黄金,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或者是说,阎君看上的不仅仅是箱子,且有箱子里的明珠!
顾衣虽然不想出售,但是毕竟此处交易是人家的地盘。
未曾见过阎君面容,但是却也听过长安城中他的手段如何的,不然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人竟然这般安分的不惹事。
而这阎君,出高价来收购顾衣手中的东西,未尝不是先礼后兵。顾衣是聪明人,也识趣的很。
不过是沉默片刻,转念一想,笑着同那青衣小童道:“既然阎君如此抬爱,在下若是推脱,未免有些却之不恭了。说到底,还是在下占了便宜不是。”
“那便就按照方才所说,在下手中的货物包括这水沉木的箱子,一并售出,四位先生出七十万两黄金,阎君出五十万两黄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私下你们如何分配,那便是你们的事情了。”顾衣爽利的说道,“那便与我的侍卫下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跟在顾衣身后一直默不作声没说话的李离,颇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衣。
原本所需百万两白银,未曾想到顾衣出手却交易得了百万两黄金。
再加上,鬼楼楼主一旁抬价,不过是片刻功夫,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便就这样到手了。
要知道,大祁近年来大兴土木,皇室挥霍无度,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对于大祁的国库来说也是一笔十分不小的数目!
这般想着,顾衣的目光看向李离,示意让他跟着去交易款项去。
虽然堂堂的离王被当做侍卫有些憋屈,但是想到这些银子本就是为了军费而筹集,是以李离并无什么意见。
好容易拿捏住一次李离做侍卫,等到下一次这样的机会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顾衣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使唤李离的机会,扬声道:“石头,还愣着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
石头……准备提着箱子的李离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被顾衣的称呼给咽死,却见那货虽然戴着面具,却不难看出面具下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愉悦的笑意!
李离嘴角抿了抿,没说什么,方才想要同他们下去。
却见那四人推推搡搡片刻,看着顾衣面有迟疑,似是有话要说。
最终还是由那老者看着顾衣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离王麾下四位谋士的哪一位?”
昔年的离王,麾下有门客三千,传言中梅、兰、菊、竹四位隐士,更是堪当百万兵马,可是世人却鲜少见过他们真正的模样,只知其代号,不知其姓名。
见顾衣不答,那人解释道:“我们与公子之间明人不说暗话。虽然这鬼楼没有问卖主姓名身份的规矩,公子也知,这东西于我们来说是泼天富贵,若是无个出处,于我们而言也是烫手的山芋不好接啊!”
顾衣微微的侧目,不着痕迹的看了身后的李离一眼,道:“好说,在下,离王府下,和月斋主人。”
“和月斋?”那几个商人既然在鬼楼奉为上宾,那也就是说他们的人脉与物力与一般的商贾不同。是以,他们都是往来于长安和西域各国,未曾听说过和月斋这个地方。
顾衣笑了笑,笑容十分的诚恳:“就是离王府名下的和月斋,是卖些杂货的小铺子,下月才开张,不足道矣。”
顾衣说的越发谦逊,倒是越发越他们感兴趣了。却见此人虽然看起来比不过是个少年,但是出手阔绰,一出手便就是楼兰古宝,也不知,这铺子里面卖的究竟会有什么稀世珍宝呢?
“我等下月便从大祁回西域,若是有何珍宝,届时也带回与家中去。”那年长的商人见顾衣谈生意爽利,便就起了合作心思,追问道。
“铺子里多是些杂物,不值得一提。不过若是老先生回去,给家中妻女带匹青丝雪绸,定当欢喜的很。”顾衣语气十分淡然的说道。
“青丝雪绸!”
这下子,来自大祁的商人不淡定了,他们本是江南人,对于丝绸了解过于那来自西域的长者。
“听说,那青丝雪绸是前朝御用之物,只是前朝后主被困江南,国破之时青丝雪绸随着那记载的书籍都烧毁于行宫之中,和月斋中,竟织出了青丝雪绸!”
那眼神晶亮晶亮的,俨然已经打定只等和月斋一开业,必定去捧场预定了。
而这几位商人身后身家,来往于长安西域中,可谓都是家底雄厚,在长安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今日从顾衣手中购买到稀世奇珍,顾衣便就打出了和月斋的名头。
虽然,和月斋尚且未曾开业,但是经过今日之事,他们的消息渠道灵通,不消明日长安城的外族商贾无人不知和月斋这个地方,无人不知——和月斋背后的势力,是离王府!
顾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李离此时的脸色必定是冷的都快要掉渣了。
今日之事,于顾衣而言是一举双得。
一是在鬼楼之中,筹集到李离所需军费;二来,借此这个机会,将和月斋的名声在外宣扬一下,顺带着将和月斋与离王府捆在一起,谁都跑不掉。
而除去李离所需的百万两军费,顾衣还意外的赚了不小一笔银子,足够支撑起和月斋的花销了。
是以,今日鬼楼之行,顾衣十分满意,而李离再一次阴沟里翻船被顾衣小小算计一把之后,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是此时的顾衣万万没想到,今日简单的一次鬼楼之行,竟然为日后的她惹了不小的麻烦。
纵然顾衣从不信因果,却不得不认因果……
这一场交易,无论是卖方还是买方都十分满意。
四个珠宝商人拿着锦盒装着的明珠,犹自不敢置信道:“这……想不到阎君,竟然花了五十万两黄金,就买一个水沉木的箱子?”
当鬼楼的主人阎君对那楼兰古宝感兴趣,开出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来做交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出割爱的准备——那四颗珍宝中的两颗,与那水沉木的箱子,估计是让给阎君了。没办法,谁让阎君是这鬼楼的主人,以后他们所得的珍宝,需要在这鬼楼交易,自然不能得罪这里的主人。
可是没想到,五十万两黄金,阎君竟然只要了一个水沉木的箱子。那水沉木虽然珍贵,为世间难得的异宝,但是无论怎么说,也不值当五十万两——黄金吧。
不过,无论阎君究竟是在想什么,最终占了便宜的是他们,只花了区区七十万两黄金,便就得了这四颗稀世珍宝,其余得的夜明珠、翡翠、琉璃不算其数。这一笔生意粗略算下来,他们赚得了五倍都不止,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也不知那和月斋中还有什么宝贝,我看那小公子做生意是个爽快的人,下个月,我们可以再去看一番。”另一个大祁商人最是精明不过,并不急着将手中的东西出手到西域去,倒还想去看看此行能不能再多些利润收益。
其余三人都是这般想着,唯独那个最为年长的珠宝商人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说话。
“萨老,你怎么不说话呢?这一笔生意赚了这么大的利润,你难道不高兴吗?”年轻一点的西域商人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被称为萨老的西域商人看着手中那足以令人倾举世之富的珍宝,微微的摇了摇头,眉间的忧心神色尚且未曾舒展开:“不知怎的,这笔交易利润太大,总有些不安心。”
他来往于长安与西域这些年,能将生意做到这般大凭借的都是小心谨慎。鬼楼的主人阎君,他在鬼楼交易这些年从未见他对什么出过手,但也却是顶精明的人。
为何,会做出这等买椟还珠的事情?
幽暗的石室,点着鲛人捧珠的长明灯,灯火幽幽之下,此处不大像是人住之处,倒像是坟墓一般。
“阎君,那四个蠢货,在笑你买椟还珠呢。”声线娇媚的女子娇媚的笑道,在这样寂静的地方,显得分外的渗人,恍若狐媚。
戴着獠牙面具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放在那水沉木的箱子上,听了女子的话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分辨不出男女,道:“那些蠢货哪里知道,这水沉木的箱子,才是真正富可敌国的宝贝呢……”
獠牙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唯独露在面具外面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倒真的如同厉鬼一般。
薄唇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一丝意味不明之意,饶有兴致道:“顾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