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倒是不巧了,上午王爷进的宫,现在还没回来呢。”离王府,卫风对着不请自来的娇客,丝毫不敢懈怠道。
顾衣是用了午膳去了一趟章家的铺子,顺带着想到七夕生辰的事情,才到离王府与李离商议对策的。
毕竟,周家的人要来,事情定然没有之前她想的那般简单了。
却没想到,一到王府李离却不在,只得不解问卫风道:“王爷去了这么久,可是朝中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她对李离还是了解的,虽然与元乐帝关系不错,但是因为太后的关系,李离极其厌恶皇宫,若无重要事情,很少留在宫中许久。
卫风如今已经将顾衣当做半个主子了,倒是也没什么瞒着顾衣的,便道:“倒也不是,王爷是到宫中,陪小皇子练箭去了。”
顾衣的眉头挑了挑,倒也不意外。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李宸煜的骑射箭术、兵法谋略,都是李离悉心教导的。前世的时候,顾衣见着叔侄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十分愕然。
显然没想到,那时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竟然对小皇帝这般有耐心。
李离对李宸煜是真心的好,虽然略有严厉,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偏偏,李宸煜却是个不争气的,反而与这个亲叔叔处处作对,和李明渊的关系倒是不错。
说起来,李宸煜从七岁之后,便是李离亲自教导,也算是李离的半个弟子。但是丝毫没有学到李离的文治武功,谋略见识,偏偏性格狭隘,刚愎自用,听信任用小人,将本该是稳坐的皇位拱手送给了他人之手。
不然,前世的时候李宸煜再怎么没用,但是李离却正当盛年,又对其忠心耿耿,若有李离扶持,李宸煜这辈子做个中庸的帝王倒也是尚可。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听信逆臣,谋害忠良,最终不明不白被人谋害死的下场。
不过,最为悲剧的应当是李离。
如今这般意气风发,权倾朝野,最终却死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白眼狼手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呢……
“四小姐……”卫风看着顾衣脸上神情诸多变幻,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顾衣的思绪道。
顾衣方才回神,道:“来找王爷倒也没旁的什么事情,等王爷回来,请卫大人提醒王爷一声,明日之事关重要,请他别忘记了。”
顾衣没说生辰的事情,方才在家中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如今自己巴巴的跑过来,倒像是在有意提醒李离自己生辰,向他讨要东西一样……想来,还是明日的时候见面,再同他说此事吧。
明日,七月初五,鬼楼开门。
鬼楼是南城中做地下交易的一个地方,里面鱼龙混杂,上至皇亲国戚下到乞丐叫花,朝堂中人江湖中人都有,里面所拍卖的东西,有一文不值之物,也有价值连城的珍宝,端看眼力如何。
明日,鬼楼之行,可关乎到李离那百万两的军费能不能够凑的齐……
卫风见顾衣这般说,眼中瞬间冒出了八卦似的光芒……原来如今主子与四小姐已经发展到私下有约了,他们还以为自家主子是那般不解风情之人,枉费他们为他操碎了心呢……
在卫风笑得暧昧的神色中,顾衣一头雾水的出了离王府回顾家……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李宸煜被李离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方才被准许用午膳。
李宸煜虽然如今七岁,但是因为帝后溺爱,如今依旧随母后住在栖凤宫尚且未有自己的宫殿,午膳本该是摆在栖凤宫的,但是因为李离身份不便,便就摆在了栖凤宫边上的清波阁中。
清波阁依水而建,水池内有荷叶田田,夏日在此用膳,自是凉爽舒适。
天气热,自是凉菜居多,清淡为主,饶是如此,也摆满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
七岁多的小孩子,用着问不完的话题。
“皇叔,听母后说你是不是会染布呀。”李宸煜眨巴着大眼睛一脸钦佩的看着李离,忽然问道。
李离夹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暗沉的眼神和快的恢复了自然,李宸煜自然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叽叽喳喳自顾自的说道:“那一天宫里面送了新贡的天水碧给母后,素心姑姑都说内务府的人染的好,可是母后说内务府的人手艺却比不过皇叔你呢,皇叔是师承大家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宸煜看向李离的神色更为敬佩,父皇说皇叔能够安邦定国,治理朝政,母后说皇叔字画一绝,还会染布……天底下,有什么是皇叔不会做的呢……
李宸煜扳着手指,说出了自己的小算盘道:“皇叔,再过一个多月,便就是母后的生辰了,你教我染布好不好,到时候我亲手为母妃染上一件天水碧,母后肯定会很开心的!”
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
是多少年前,少年时用心的为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纵然心中已经历经沧海桑田,但是面上他的表情纹丝不动,不见任何一丝痛楚的神色道:“那些不过是皇叔少年时做的糊涂事罢了。殿下贵为皇子,应当以正事为重,皇后娘娘,心中方才真正欢喜。”
不过是少年荒唐,罢了……
见着皇叔原本平静的面容上,似乎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薄雾,暗沉的让人不敢窥探其中的深意。李宸煜虽然任性,但也是绝对聪明的,便没有再缠着李离继续追问下去。
晚间的。
晚间的时候,周后心疼的为李宸煜上着晒伤的膏药,见李宸煜这般说,上药的手顿了顿,问道:“你皇叔,是这般说的?”
李宸煜点了点头道:“是啊母后,世上怎么会有皇叔这般厉害的人呢,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比父皇还厉害呢。”
孩子的眼中,满是钦佩和欢喜。
周后见他这般说,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板着脸教训他道:“又在胡说了,你父皇是父皇,皇叔是皇叔。阿煜,母后让你与皇叔亲近,是因为若是以后我们母子二人想在这深宫中好好的活着,所能倚仗者只有你皇叔而已。但是,你皇叔与你父皇不同的……”
那一刻,李宸煜第一次听见母后素日里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你父皇是君,你皇叔是臣!”
小小的年纪,根本就听不懂母后话中的意思,似是隐隐的明白了,母后像是不大喜欢他和皇叔那般亲近。可是,他真的很喜欢皇叔。
“母后,那我以后都不能和皇叔玩吗?”李宸煜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后问道。
虽然他生性顽劣,父皇都管教不住他,但是对于母后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若是母后以后不能让他和皇叔玩,那该怎么办……
周后见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知自己的语气过重了,道:“母后不是让你不要和皇叔玩,只是你是皇上惟一的皇子,要清楚,你与离王之间,君臣之别!”
她是知道的,李宸煜作为皇帝惟一的儿子,李离不可能不会看看重他。虽然知道,若是让李宸煜与李离走近,无疑是对于周氏一族和后宫的那位宣战。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情。她的立场,早就在当年李宸煜出生的时候,注定他会是周氏一族的弃子。
与其退无可退,不如自寻出路!而李离,便就是她惟一的出路!
“母后,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看?”李宸煜对别人嚣张跋扈,但是对于母亲十分敬重关心的。
外面,素心走了进来,笑着道:“殿下,娘娘今日怕是累了,奴婢让宫人先送殿下回去歇息吧。”
“那母后歇息,儿臣就先告退了。”李宸煜十分乖巧的从榻上跳下来,道。
周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吩咐道:“黄友全,照顾好小殿下。晚间不可让殿下太贪凉了……”
“娘娘……”素心是捧着药进来的,见李宸煜离开,才将药奉了上来。
见周后将药一口灌下,连眉头都没皱,素心有些心疼的说道:“御医都说了,让娘娘静养,娘娘怎么就不听呢。”
周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将药碗搁在了一边道:“如今皇上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煜儿还小,宫中又是这般,本宫如何能静养……”
步步筹谋,从前为的是自己,如今为的是惟一的骨肉。
素心是知道周后听不下去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将药喝下,头疼有所好转,周后跟素心说着闲话道:“煜儿过了今年,便满八岁了,总不好一直住在栖凤宫偏殿。”
“前些年皇上有意将小皇子搬到东宫去,是娘娘谨慎又舍不得小皇子所以没同意,如今娘娘是愿意了吗?”素心问道。
“东宫太招摇了,煜儿还小,若住在那里,也不知又要招惹多少风波和朝野非议了。”周后淡淡道,“本宫想着,让煜儿搬到东宫旁边的灵犀宫去。”
“灵犀宫?”素心愕然道,“那不是,从前离王住的宫殿吗?”
昔年离王,受先帝宠爱,住在东宫旁边的灵犀宫,直到少年到军营历练,才从灵犀宫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