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口中听到的消息太过惊人,从离王府到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去看顾泓,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思路。
若是如李离所说,从开国开始,章家与神熙帝关系十分好,当年神熙帝于江南所得的奇珍异宝并未曾运送回长安,而是藏了起来,寻找那些奇珍异宝的线索,是章家的玉璧。
但是疑点便就在这里,一神熙帝为什么要将那些奇珍异宝藏起来而不是运送回长安,毕竟当时天下初定,久经战乱后国库空虚,最需要的便就是银子;二,就算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运送回长安,只能掩藏起来,那又为什么将玉璧交给外人保管,难道不怕章家私吞了那玉璧吗?
三,大祁历代君主,若是知道那玉璧的下落,为什么就没有人寻找过玉璧中藏着的宝藏呢。先帝,宁可让章之润将宝藏送出海,却没有让人去寻过玉璧中的宝藏。那些宝藏,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离看似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可是这些话根本就禁不起细细推敲,依旧是疑点重重。
远书给顾衣将煮好的姜汤端来的时候,顾衣依旧锁着眉头拿着纸笔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远书知道,每当顾衣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这样的。
“小姐,先喝碗姜汤吧。”远书进来半天,顾衣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都入神了,忍不住开口提醒顾衣道。
顾衣依旧没抬头,道:“先搁在一边吧。”
本以为,不过是章家的个人事情,可是却牵扯到了前朝,事情就没有那般简单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究竟藏着什么,前世的时候,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呢!
顾衣便是这样,一旦忙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但是今日一天顾衣都没好好的用膳,落水后只换了身衣服,虽然是夏天,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小姐,奴婢方才在厨房熬姜汤的时候,林嬷嬷可是问奴婢了……”见顾衣不喝,远书自然有“要挟”顾衣的办法。
若是被林嬷嬷知道她在离王府“不小心”落水了,还不得念叨死她!哀怨的眼神看着一脸平静的远书,远书只是带着浅浅的笑容,顾衣无法,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笔放下,接过了远书手中的姜汤一口灌了下去。
“小姐,方才老夫人院子里的莺儿姑姑来了,问小姐这边准备什么时候请离王到府上。”借着这个机会,远书连忙将要紧的话说了。
若非是远书提醒,顾衣还忘记了早上那茬呢,冷笑了一声道:“来的可真快啊,我才从外面回来,那边的人就来问话了。”
见着顾衣语气不善,远书也是极其聪明的,似乎明白了什么,迟疑道:“小姐是说端居,安插了老夫人的眼线?”
以前在顾家的时候顾衣颇受老夫人照拂,远书对老夫人映像还是不错的。但是自龙舟一事,再加上今日老夫人强人所难非要让小姐请王爷到顾家来,远书也看出了顾衣对老夫人的态度。
不像是之前那般亲密,反而还有点防备着老夫人。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远书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去做的。
顾衣将空了的碗递给远书,冷笑着道:“端居的人都能信得过,不是他们。想来应该是门房的人的人回话的。”
顾衣是从后门回来的,那些人一般都是临氏的人,如今消息也传到了禧福堂……也就是说,老夫人是和临氏联手了么!
老夫人一直在顾家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前世的时候顾家都闹成那样也没见老夫人出手过,为何这一世会按捺不住。
难道,是因为李离?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衣眉头跳了跳。
“小姐,外面莺儿姑姑还等着回话呢。”远书的话将顾衣的心神拉了回来。
顾衣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道:“且等着呢,你就去说离王政务繁忙,近期难以抽出时间。若请他到顾家来,怕是要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既然给大姐姐相看人家,王爷来与不来也无所谓。”
若是他们的目的真是为了给顾南晴相看人家,那么肯定不会等这么久的;若是别有所图,不说是等十天半个月了,就是一两个月,他们也等的起的。
远书就照着顾衣的话同莺儿说了,片刻钟后,禧福堂那边打发小丫鬟来回话道:“老夫人说再过半个月正好府中荷花开了,到时候便邀众位夫人小姐们到顾家来赏荷,那时,王爷那边应得空了。”
果然,目标是李离么……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是面上顾衣应下了。
如今章家的事情最为要紧,顾衣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边正说着话呢,外面坠儿进来,道:“小姐,宋公子来说要见你。”
宋公子宋辞年?顾衣眉头挑了挑,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禧福堂中,方才莺儿将顾衣说的一番话添油加醋的再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一遍,老夫人面上淡淡的倒是没做什么表示,张氏却忍不住:“这顾衣以为攀上了离王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竟然敢跟您这样说话!”
见张氏如此,老夫人有些不悦道:“离王受皇上器重,既然咱们家有诚意请他,那就等。衣衣尚且年幼,言辞上虽有不妥,但是你这个做婶母的就该多担待担待她,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被老夫人说了一顿,张氏也不敢反驳她,毕竟……现在二房,顾至齐一门心思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她所能倚靠的人,就只有老夫人了。
是以,将心中的火气压了压,脸上勾着笑意陪着不是道:“娘,是我一时失言了,以后会注意的。”
老夫人捻着佛珠点头道:“如今你一言一行别人都看着呢,做事不要留人口实。六月十五,便是家宴,这次,由你来负责一应事宜。”
见老夫人这般说,张氏早就将方才的一丁点不悦给丢开了。
她也不知老夫人怎的想的,这些时日临氏经常到禧福堂来请安,她非但没有不悦的将临氏给赶出去,反而对她的态度十分亲昵。
但是因为老夫人有言在先,她只能放下对临氏的膈应。这一次说是给顾南晴、顾南瑜姐妹二人相看人家,但是张氏知道,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一次事关重大,本以为老夫人会让临氏负责,却没想到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了。
老夫人这般做,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那个可能,张氏捏着手中的帕子有些激动的说道:“娘你放心好了,那天的家宴我一定会好好操办,不会让娘为难的!”
老夫人掀开垂着的眼帘看了张氏一眼,道:“好,你心中有数就可,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张氏高兴的下去了,与进来的秦嬷嬷,擦肩而过。
“老夫人,此事让二夫人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秦嬷嬷还是有些担心,张氏是秦嬷嬷看着长大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平心而论,论算计比不过临氏。
老夫人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这件事情,没有比交给她来做合适的。再者说,那****同我说的话你也听进去了,也该压一压她的心思了。不然,她若真的做出什么来,我们整个张家可就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情绪太激动咳嗽了好一会儿,秦嬷嬷连忙为老夫人顺着气,一面道:“二夫人也是太大胆了,那样的主意也想的出来!”
“那孩子……”想到张氏的时候,老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太惯着她了,我与她兄长想要保护她没有让她入的太深,可是这个东西一旦沾染上了世世代代都脱不了身,如今倒是让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我的错啊……”
一晃已经这么些年,张家从塞外不起眼的流民再一跃成为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如今张家能有如今的富贵,和身后宫中那位的支持息息相关。
若是没有了她们,张家什么都不是。
所以,就算那些东西不能得到,可是他们却依旧不能背叛。这是从一开始张家的选择,也是张家的宿命。
从豆蔻年华的少女,到如今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从陈郡到长安,她为了那永远不能摆脱的宿命,她为此付出了一生的光阴,可是依旧不能挣脱开来。
在佛堂寂寂这么些年,虽然身在方外,可永远做不到处于方外之外。
所有人,都不过是局中人。
“二夫人如今年纪轻不知道轻重,老夫人多多提点她就是,何必动气呢。”秦嬷嬷安慰老夫人道。
老夫人没说话,目揉了揉额头道:“我也不知能护着她们多少年啊……”
“您身体好着呢,可别这么说。想来今天闹了一天太累了,我扶您回去歇息吧。”秦嬷嬷连忙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到了房中却没让秦嬷嬷服侍,道:“你先下去歇着吧,我坐会儿。”
等人都离开之后,老夫人打开了床边多宝阁的暗格,暗格里面,一块玉雕的芙蓉静静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