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一早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落座的时候,临氏温声问顾衣道,殷切关心。
逗着顾泓玩的顾衣却没有领情,临氏表面上是关心她,但是这种语调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顾家当家主母的感觉,事事都要跟她汇报一般。
她最是看不惯临氏这般,淡淡笑了笑道:“姨娘这话是在说我若是无事,便不能到两仪堂来吗?”
并没有说是为了顾泓的事。
顾衣话里带刺,让临氏咽了咽。临氏没想到一早顾衣会在顾至远面前给她难堪,方才给顾衣一个下马威不成反而被她怼了回去,下意识的看向顾至远那边。
却见顾至远在用着早膳,似是没察觉到二人的风波暗涌,没有如同以往一般维护她指责顾衣,临氏的眉头皱了皱,脸色更难看了,脸色白了白,但是脸色很快恢复自然,笑着对顾至远道:“国公爷,妾身有一事相求。”
临氏很少要些什么,见临氏这般说,顾至远问道:“何事?”
临氏看了顾衣一眼,道:“昨日四小姐在宫宴上箜篌弹的极好,月儿也想学,不知四小姐可能教教月儿。”
顾衣因为会弹箜篌得了元乐帝的赏识打了心高气傲的顾南月的脸,顾南月如何的咽的下这口气。
一想到顾衣不过是跟着沈如学了启蒙凭借着自己钻研便能有如此成就,她自负比顾衣聪慧,只要先跟顾衣将箜篌的基本音律学会再寻访名师学习,到时候还怕她不如顾衣。
顾南月知道,若是跟顾衣提及这个顾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当着顾至远的面提及……
“四妹妹姐姐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好音律,这长安城中会箜篌的琴师暂且没有寻到,所以想让四妹妹指教下姐姐启蒙就可,姐姐不会耽误四妹妹太多时间的。”顾南月笑得一脸柔和道,“相信我与四妹妹是姐妹,四妹妹必定不会吝啬指教的吧。”
顾南月在顾至远面前将自己的身段放的很低,又以姐妹之情来做幌子,料想一般人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原本顾至远想着让顾衣教顾南月多少有些不合适,毕竟顾衣不待见临氏连带着也与顾南月不亲近。
但是见着大女儿一脸渴望的模样,知道她是真的想学箜篌,脸色便软了软,迟疑的跟顾衣商量道:“左右你在端居中也无事,不如教教你姐姐?”
顾至远身为顾家家主虽然性格温和,但是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也就对着顾衣会用如此商量的语气了!临氏见着这般,恨的几乎将手中的帕子都揉碎了,但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顾衣见着顾南月与临氏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嗤笑一声,喝了口豆浆,淡淡说道:“三姐姐所求,顾衣怕是不能应允。”
知道顾衣不会轻易的答应,但是没想到在顾至远面前顾衣会拒绝的这么丝毫不留情面,顾南月脸上当下有些挂不住了。
本来她就不承认才学不如顾衣,跟顾衣学箜篌也是被临氏说了一晚上想忍辱负重一回,可是却没想到顾衣会这般。
“这是为何?”顾至远见着顾南月一脸委屈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喜的问道。
顾衣笑了笑,道:“箜篌是母亲所教,若是母亲知道我将所学教给三姐姐,怕是母亲不高兴!”
顾衣一席话说的冷淡淡的,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临氏脸上一下红一下白的,似乎是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一样。
顾南月是她的女儿,沈如不喜欢她,所以顾衣会说教给三姐姐母亲会不高兴。
虽然顾衣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临氏就是觉得顾衣是有意将当年她那不光彩的过去搬到台面上来说的。
顾至远本是没想到这一层的,却见顾衣将沈如提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讪讪的,他忘了这个茬了……
顾衣满意的见着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饭桌上沉默了会儿,倒是顾衣又说道:“不过……顾衣知道城西有家琴行的老师傅擅长箜篌,我的箜篌技艺也会受他指导一二,若三姐姐真心要学,可去问问。”
临氏和顾南月有些奇怪顾衣为何这般好心给她们指路,倒是因为顾衣的话让顾至远有了台阶下,便道:“那也好,名师指导总比你四妹妹教的好。”
临氏本是有些不甘心的,本想借着让顾南月与顾衣学习箜篌的借口接近端居那边……但是,顾至远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反驳,便迟疑道:“四小姐都说是大家了,也不知道那位老师傅可愿意教月儿。”
“这有何难,拿着我和顾衣的拜帖去便可。”顾至远这般道临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顾南月本是不想跟顾衣学,那样岂不是在说她不如顾衣么。如今听说请别人心中自然是愿意,但是听顾至远这般一说,反而像是她能够拜师全仗着顾衣的颜面一般,顾南月心中有些别扭。
欣赏够了临氏母女难看的脸色,顾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道:“父亲女儿还和兰因有约,若是无事便就先告退了。”
顾至远点点头道:“去吧。”
顾衣行礼后便就走了,看都未曾看临氏和顾南月一眼。
在回端居的途中,坠儿有些忍不住问顾衣道:“小姐,三小姐要学箜篌分明是不安好心,若是等三小姐学会了箜篌将小姐比了下去该怎么办呢……”
顾衣没说话,倒是远书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她怎么能和小姐比。”
见远书这般说,顾衣先是一愣倒是笑了,四下无人,便道:“就算是我不推荐哪里有学箜篌的琴师,依照顾南月的性格也必定会四处拜访名师的,倒不如,将她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坠儿呆了呆没有明白顾衣的意思,倒是远书明白了过来道:“莫非小姐所说的琴行,就是夫人名下的……”
“枫老爷子性格古怪,就算是有我和父亲二人的拜帖,顾南月拜其为师,必定会吃苦头的。”顾衣含笑说道。
且练箜篌并非是一日之功,当年她学时手上不知练了多厚的茧方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就不知,顾南月这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可能吃的了这么大的苦头了。
方才回到端居,顾衣写好帖子让人给枫老爷子送去,一面让远书将之前母亲留下的房契和地契都拿了出来,今日正好无事难得清闲,顾衣清点下母亲给她留下的产业。
之后将顾泓接到端居中来,便少了后顾之忧,也要好好的为她和顾泓打算了。
此时的两仪堂中,顾至远依言替顾南月写了拜帖。对于顾南月这个女儿,顾至远还是十分上心的。
临氏一面为顾至远研墨,神色温婉,似乎是做了很多年一般,状似无意的,问顾至远道:“今日清晨,四小姐是不是和国公爷有话说,妾身和月儿来的不是时候……”
脸上的表情怯怯的,十分迟疑的说道,似乎生怕惹了顾衣不高兴一般。
见着临氏还这般谨慎,对顾衣十分敬畏,顾至远眉眼更加柔和了几分笑道:“早晨她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想接泓儿到端居中住。”
临氏听了顾至远的话,心思沉了沉。知道顾衣借着在皇上面前立功的事情会找顾至远提要求,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将顾泓接到端居中去。那只小狐狸,倒真是会挑时候!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是临氏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平静的笑了笑问道:“国公爷答应四小姐了?”
顾至远摇头,道:“暂且先没答应,。”
顾至远的话暂时的让临氏将心放下了。
昨日宫宴,她一是和卫王妃算计好让顾衣在宫宴上丢脸再无翻身的机会,二是想顾南月借着宫宴大放异彩,到时候得了皇上的夸赞成为她被扶为正室的筹码。
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顾衣非但没有上当在宫宴上失态,反而以一曲箜篌赢了元乐帝的赞赏!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不算,到时候若顾至远真的因为顾衣在宫宴上的表现而答应让顾泓同顾衣住在一起,那她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顾至远说着,紧接着语气顿了顿笑着道:“虽然我瞧着她性子有所收敛,再加上泓儿与她亲近,她们姐弟两个人,若是住在一处自然是好的。但是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得请示过母亲再说。”
一面说着,清亮的目光从桌案上移开,看向临氏。
被顾至远一看,临氏心中突的跳了一下……老夫人早就不问长房的事情,顾至远说是过问老夫人是假,最重要的是看她的态度。
若是她面露不喜的话,顾至远到底会思量着她的感受暂时不会那么快的让顾衣接走顾泓,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她阻拦的了一时,却阻拦不了一世,若顾至远有心与顾衣修好,她此次阻拦反而是平白的做了个恶人反而是让顾至远对她们姐弟两个更加亲近。
若是,此次她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那么一来可以将之前顾衣姐弟二人在感业寺出事的责任给一笔带过,而且这样一来顾至远相反的会对她心生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