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的弦击声不断的在大堤上响起。随着庞统的一声令下,大堤之上的李晟军士兵们可谓是万箭齐发。那一支支犹如婴孩手臂般大小的床弩枪,不断的从那一台台床弩上激发出去。这一次庞统在大堤之上布置了六百架床弩,将他们分作两批发射,以此来产生比较快速的攻击频率。每一波三百支床弩枪的投射让汉水之中的曹兵苦不堪言。
原本床弩枪便是用有极为强大之攻击力的兵器,而李晟这边所装备的床弩枪又都是和水军同一批生产,具备有同样威力的长枪,本就是用来做江防之武器用来防御江东水军进攻的。它们的威力就连轻易撕开江东水军楼船战舰的装甲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用来对付这基本上没有什么威力的木筏呢。
长枪重重扎在了木筏的原木之上。那巨大的力道是连城墙都可以洞穿的,更何况眼下的木筏。虽然因为江水浮力的缘故,木筏所承受的威力得到很大的缓冲,但这样刚猛的力道扎下来,却是把用来牢固木筏的绳索给嘣断了许多。
木筏散将开来。木筏之上的士兵也因此而纷纷落水。他们挣扎着呼喊起来,身为北人的他们大都是不识水性的,他们在水中翻腾,有些运气好的,当然就抓住了散开的圆木,有些运气差的却是就此沦落到河底。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但这对曹兵来说并不是最糟糕的。就在这一切都还在混乱的时候,那一根根床弩枪猛然爆裂起来,其中所蕴涵的桐油铁砂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散开,却是在一瞬间吞食了方圆数尺的地方,将原本就显得侍奉狼狈的曹兵有打了一同劈头盖脸。
霎时,种种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嚎声在江面上响起。无数和这艘木筏有着相同遭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惨嚎。他们在江水中挣扎,在清冷的月辉之下翻滚,整个汉水都由于他们如此的作为,而变得沸腾起来。
鲜血迅速的在流水中稀释着。它们在淡化了自身颜色的同时,也染红了河水。洁净的流水变得通红起来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一切都如同庞统对张苞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李晟军对曹军的屠杀。至少在曹仁的部队还没有过河登岸之前是如此的。
“上弦!飘高三分,弦张一尺五,左偏六分”嘹亮的口号声在大地上起伏不断的响起。站在床弩之间的是一排排早已准备好了的弓箭手。他们是以队为单位的,每一队都在各自队长的号令下调整自己手中弓箭的角度,弦张的长度,以及偏移量。
“放……!”当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随着这么一声令喝,却是手中的弓弦一松,将那搭在弓弦上的弓箭轻轻松松的投射了出去。大堤之上一共有一万五千名弓手,他们以没五千人为一波,分作三波,从不间断的进行拉弓射击,让那漫天的箭矢无止尽的飞向了敌人落在了敌群之间。
这些都是最普通的箭矢,但就算是这样普通在经过一段距离的投射之后,依旧拥有强大的攻击力。箭羽不断的落下,不断的刺入那些曹军士兵的身体之中。虽然他们一个个都用单手来支起自己的盾牌,试图以此来护住自己的身体,但在李晟军如此的攻击之下,这样的护卫依旧是无用的。从大堤上射出的箭矢,不但拥有更远射程,而且穿透力也大为增加。它们对试图过江的曹军而言,简直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一时间,前军、后翼全都遭遇到李晟军的强大打击。李晟军以床弩来攻击曹军的后翼,阻止他们与前军的连结;同时以弓箭手攻击前军,用箭雨大量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令他们血流成河——这是庞统的杀手锏之一,也是他早就策划好的作战。
庞统就是想发挥自己这边配合紧密的优势,利用那可以和城墙比拟的大堤来抵御曹军的进攻。这一切在事先都只是一个想法,一个念头而已,但就眼下看来这个想法真正实施所造成的效果还不是一般的好。曹军在庞统这一招的打击之下可谓是损失惨重了。
“该死的!”关于此情此景曹仁早有预料,也做好了承受大规模死伤的准备,但就算是如此做好了准备,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现实中的情况却是比预料中还要惨烈许多。他看到在月光下的汉水之中,自己的士兵还在奋力的向南划动,却几乎没有什么例外的一一伤亡在堤岸上的箭雨之中。尽管装备了简易风帆,但木筏南渡的速度还是太慢,这便是曹军遭遇屠杀的最大原因之一。
“让子廉执行我们的应急方案吧。希望能够让我们的士兵多活一些下来。”曹仁见眼下自家的情况危机便这样交代站立在自己身边的程昱。所谓的“应急方案”,便是指自家军队遇到危险之时所采取的那一个方案。
本来以曹仁的个性,即使自家的军队损失过大,他也断然不会去思考这样的计划。但由于他身边有这么一个老成的军师程昱存在的缘故,他却被逼着不得不去进行这样的思考。
这本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如此的作为却是正好拿来应付眼下的危局——从开战到现在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自家的部队居然就已经损失了一万多,这样的局面对曹仁来说绝对是一个危险,他并没有看到自家的人马在忍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到达襄阳的河滩之上。
“应急方案?现在说这个未免已经太迟了。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之中即使是我,也根本没有办法把情况传到那边去啊。”程昱紧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也是事实,毕竟以眼下这般混乱的局面,除非运用李晟那边独有的火药弄出大动静才能惊醒己方,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那怎么办?”曹仁头痛不已的问道,此刻他才有些警觉起来,“也许仲德当初所说的事情是正确的。庞统那边所隐藏的实力确实是我们这儿所探查不到,对我们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不过……眼下似乎已经太晚了啊。唉……”
他叹了一口气,眼下战斗已经开始,他即使想进行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了。“这如何是好?”他只能将自己的目光投到程昱那边。
“还请安心下来准备第二波的出击吧。对于眼下的局面,我们只能祈祷子廉将军自己察觉到敌人的强大而进行改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看这战局……”程昱无可奈何的摇了揺头,挥手指着混乱无比的江面。
在那里屠杀还在继续着,而曹军的鲜血也随着李晟军士兵那几乎麻木做一台机器一般的举动而不断的迸射而出。死亡的哀嚎,不甘的怒吼与床弩枪的爆炸,箭羽落地的呼啸交织在一起,成为这一片江域的主旋律。
“混账!”曹仁懊恼不已,只是这懊恼不是针对程昱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他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的话,情况可能不会这么糟糕。当然,这些都是无可挽回了的事情。他虽然后悔,却也是无法改变那个已经发生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