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暗中进行的事情,眼下被抬到了面上并获得了通过,蔡瑁、张允等人自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出来。“现在该是研究如何解决荆州那些大大小小的反对者的时候了。”他们想着随即开始了下面一个议题,“如何对付长公子刘琦。”
对于襄阳的这些人来说,在眼下整个荆州反对他们的人一共是两个:一个是客来荆州的豫州牧、左将军刘备、一个是江夏太守刘琦,这两个都是拥兵过万人物,都是能够对他们形成威胁的。
至于荆南的那些个太守他们并不放在心上,一来荆南之地实在是偏远了些,即使丢掉也无所谓;二来荆南的那些太守也确实没有与自己这边对抗的本钱——他们都只有区区数千人马,根本就不算什么强大的势力。
“只要搞定了刘备和刘琦,这荆州就不会有反对我们的人了。”众人一向都这么认为。
眼下,刘备的事情已经直接交给曹操去处理,他们现在所要关注的也就是刘琦的兵马。在接到了刘表病去的消息之后,才出城一天的刘琦带兵停在了离襄阳城东约十五里的地方。他在那儿建好了营寨,虎视耽耽的对着襄阳的方向,作出一副随时要进兵的样子。
“要出兵吗?”张允问道。
“出兵?荆州的士兵愿意吗?我们虽然传达了刘表大人的真实遗嘱,但对于下面的那些士兵来说,我们所颁布遗嘱的真实性还是值得怀疑的。如果现在出兵恐怕正好给了刘琦那边以借口,这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蔡瑁摇了摇头否定了张允的建议。
“既然不能出兵那就怀柔他吧。给他一点实惠,让他不再和我们作对。反正只要几天的事情,就算把江陵给他也没事。只要等朝曹丞相天兵一到,失去的还不都可以要会来?”韩嵩这样建议道。
“不可,江陵乃是我军重地,不能轻易许人。若是就这样给了刘琦,让他做大,可就不好了。”蔡瑁狠狠的瞪了韩嵩一眼拒绝道。他朝向蒯越:“仲异,你怎么看这件事情?”他虚心的求教道。对于这位刘表生前最为看中谋主蔡瑁是很重视的。
“给他封侯吧。就把刘表主公的爵位给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了。”蒯越沉吟着说道:“损失一个爵位对我们来说没是影响,而刘琦一旦接受,那他就失去了向我们动兵的原由,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也只有这样了。”蔡瑁愣了半晌,仔细的考虑了一番,也只好这样答应下来。
刘表最后的官职是成武侯、镇南将军领荆州牧。成武是县,其地位于青州,眼下正隶属于曹操的统治之中。让刘琦去当这个成武侯根本就只是一个虚衔,他根本就不可能从曹操那儿获得年奉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除了一个帽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如果刘琦接受了这个成武侯的爵位,那也就代表他承认刘琮在荆州的正统地位,从而失去了他对刘琮动手的合法性。
用一个区区的虚衔来达到这样的目的,这是蔡瑁他们所乐于见到的。当下几人这边一商议结束,便立刻打发了一位使者朝江夏那儿奔去。对于这件事情,他们并没有请示荆州牧刘琮同意,而是径自拿了刘表的成武侯绶印便走。就他们而言,刘琮只是一个门面,一个傀儡,真正的事情只要他们这边决定下来,也就够了。
使者出城匆匆的赶来,在半个时辰之后就来到了刘琦的营寨前。在通报了自己的职位和所属之后,他立刻被带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端坐与帅位之上静静的看着他,两旁边站立着十几位三大五粗护卫,给这简单的大帐平添了几许肃杀的气氛。大帐之内无疑是有些压抑的,只是这份压抑,让刘琦觉得安心,觉得欢喜。他平静看着,在这样的压抑之下微微显得有些不自在的使者,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坐在上头,俯视下来自然而然的看到那使者手中捧着的东西。“那里头肯定装着印章。”对于使者手里捧着的,他并不陌生,毕竟,他的江夏太守大印也是用这样的盒子装载着的。看着这个黑色的木制品,他心中念头微转,却是多少有些猜到了使者来此的目的。
“想用官位来收买我吗?哼!”刘琦心中不爽着,当下也就没有给使者多少好脸色来。
“把盒子打开!”面对前来宣读敇令的使者,刘琦以近乎于命令的口吻说道。
这是一种无礼的举动。本来说使者代表荆州牧而来宣读州牧的敇令,身为江夏太守的刘琦应该跪下受令才是。但直到此刻刘琦依旧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帅位之上,盘着腿一点也没有起来的意识,让使者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于刘琦的强势,使者颤抖着身体偷偷的瞄了四周一眼,两边端立着的持刀护卫给了他以异常沉重的压力。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听从刘琦的命令,轻轻的将自己怀中放着的木盒子打开,里头放在成武侯的印和绶。
“拿过来!”刘琦强势的命令道。
因为有了先前的屈服,使者此刻战栗着却是再次执行了刘琦的命令——双手捧着已经被打开的盒子朝刘琦走去。
“你真是无礼,给我跪下!”就在使者将要到达刘琦面前的时候,刘琦突然发出这样的断喝。这是极雄壮、极严厉的断喝,有如晴空里惊起的雷声一般,让帐内的人耳朵都不自觉得翁了一下轰鸣起来。
使者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就好像跪着一般,瞪大了双眼痴痴的看着刘琦。他似乎已经有些认不出这位长公子了。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他怎么也想不道,面前这位脸色惨白,身躯微微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竟然会发出如此的厉喝声。
“这和那些粗鲁的将军们相比,也没有什么分别嘛。”他后怕着。在短暂的眩晕之后,他才回醒注意起自己眼下的姿势:还好总算不是跪着。
“这次任务看来是完成不了了。”已经被吓坏了使者想着刘琦刚刚命令自己下跪的举动,心中已然有了一丝明悟。
使者的官职不高,远不如身为太守的刘琦,但使者在执行任务时是作为荆州牧的威严存在的。是以,他在进入这大帐之时虽然受到了种种压迫,也始终没有跪下。毕竟,他跪就有辱于主命,就等于他的主子刘琮下跪,这是不行的事情,也是他一直抗衡着的。
刘琦摆明着不承认刘琮是荆州主君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虽然前面的喝令已经把这种态度表露出来,但他接下来的行为更是将这种态度宣示的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东西?”刘琦抬着下巴看也不看使者的脸故意问道。尽管在这之前使者早已向刘琦手下通报了来此的事情,但此刻的刘琦却装作什么也不晓得一般。
“是您父亲成武侯的绶印,主公让把他交给您的……”使者小声的说道,在后来那声音简直是细不可闻。
“混蛋!”刘琦终于忍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他傲然的走到那使者的身边,从那面前摊开了盖子的木盒中拾起了那颗印绶,细细的看了看,用力的摔到了地上。他似乎很仇恨这颗绶印,一如他仇恨蔡瑁、张允两人一般。他用力的踩它,然后浓浓的吐了一口痰到上面。这才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你把绶印给我收起来滚蛋,把这边的情形给我老老实实的告诉刘琮!”刘琦直呼自己弟弟,也是荆州新任主君的名字:“告诉他,不要以为他们的事情做得机密就没有人知晓。如果让荆州的基业落到外人的手里,父亲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回来找他算帐的。”
说罢,刘琦转身出了大帐,一挥手带出帐内的那些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