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不过我父亲让我交代您说……”朵兰图看见阿塔尔的性质颇高,觉得这是一个向他建言的好机会,便微笑的将阿力扎交代的事情给阿塔尔说了一遍。
“……凡小心无大错。反正我们也就想这把敌人赶出武陵算了,何必因为一次次的追击而让我们与刘表之间的关系闹得更僵呢?”转述完阿力扎的话后,承接了传言人物的朵兰图为了让阿塔尔最终下定决心,更在那话的后头加上了自己对事情的看法。他试图如此说服阿塔尔。
“这么说倒也没错。”阿塔尔微笑的点了点头。他今天的心情不错,自然也没有以往那趾高气昂的傲气了。
“那么请大人就这样下达命令吧。”朵兰图在趁热打铁。
“不行啊。”阿塔尔微笑着却是慢条斯理的说出拒绝的话来:“如果你早点找到我,像我说出这个请求,我或许还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同意。但现在,我已经答应了加若的计划,我已经打算在今夜就对已经侦查到的敌人进行夜袭。出发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了,我不可能对我自己的命令进行反悔,那样会使全军混乱的。”
“啊?大人居然已经下达了命令?”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朵兰心中对山越士兵的仇恨并不比山越士兵对汉人的仇恨少多少。图当场就呆愣住了,他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阿塔尔,终于无可奈何的苦笑起来:“是慢了一步啊。可就是这一步,他却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命令已经发出,士兵们已经在准备了,收回确实如阿塔尔自己所说的那样只会单纯的引起混乱。”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其实这也是明不正言不顺的原因。虽然阿塔尔明白上做的事情都是一个军师所作的一切,但由于阿塔尔并没有直接在众人面前说明他是山越军的军师,也没有因此给他什么特别的身份地位,使得他空有军师之实,而无军师之名。
在那些与阿力扎交好的部落那里,人们看着他父亲的面子,还回给他这个“军师”一些尊重。而在那些本身就和他父亲有隙的部落那儿,人们不会当众给难堪,却会在暗中用别的手段让他的发言权被削弱。
就像现在这般。因为不是名义上“军师”,阿塔尔就没有必要什么都和他商量,他大可以在加若的教唆下决定这一夜的行动。
“那个该死的加若。”从阿塔尔的话中得知向其建言的正是自己父亲的对头那个小人加若,朵兰图便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咒骂着。他不敢给自己的上司阿塔尔难堪,自然就只能把什么过错都推到加若身上了。虽然他也知道,加若在这件事上抱得也是好心。
“既然如此,那今夜还请大人小心。”愣了半晌,朵兰图只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毕竟是年轻人,思想什么的都还不够沉稳,此刻心神一乱,便什么计谋方略也想不出来,只能懦懦的迸出这么一句话。
“小心?我自然会的。只是朵兰图啊,你可不要向父亲那样变得胆小了才好,我可是很看中你的。”对于朵兰图的失神,阿塔尔并没有说什么,他仿佛什么也没看出一般小声的安慰这有些慌张的年轻人。
此刻,太阳已留下满天的红霞溜下山去。随着东边一条弯月的升起,夜已经来临了。
子时,无月,漫天遍野都是深沉的幽暗。这是一个熟睡的时刻,无论是森林还是草地,无论是陆上还是水中,处了几种算作是天生夜猫子的物种之外,其他的大都是微闭着双眼正在自己的梦中呢。这一点,就连早已被追逐成了丧家之犬的汉军也不曾改变。眼下的他们正呆在自己营地里,静静做着好梦。
“汉人就是软弱啊。被我追了一天,还处于危险之中居然会睡得这么死,还真是像猪一般。”潜伏在森林的边缘,抬首巴望着淡淡月光下在竖立于漫漫青草之中的漆黑大寨,阿塔尔不屑的笑道。
“呵……他们如果不睡得死,我们此刻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一片幽深的寂静,这对我们来说不正是好事吗?”朵兰图微笑着回应着自己的头头。他同样也看到了对面那静静的军营,只是和阿塔尔那感受到的单纯快乐不同,他在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后,一种末名的恐惧又在心里蔓延开来。在他的眼中对面的军营不是一个任由自己宰割的猎物,而是一个静静的坐于当场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它正等着自己这群无知者上前呢。
“奇怪……我怎么会这样恐惧这个晚上呢?莫不是被父亲的话吓着了?”朵兰图心中惊疑的想着,脸上却是强颜微笑着。眼下他正站在阿塔尔这位盟主老大的身边,是怎么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慌张。
当这边的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山越军的队伍已经踏着和猫一般轻盈的脚步,分散着进入了足足有半人高的草地之中。他们在被夜风吹拂着摇摆起来的草浪中前行着,就如同没入池塘的水珠一般晃一晃便不见了身影。所有的山越士兵都是极佳的潜心者,此刻的他们正顺着草浪摇摆的幅度静悄悄的呈一个扇形从四面八方为向那存在于黑暗中的目标。
他们是轻盈的,口衔枚,教裹布,身涂油,完全将自己所能引起的动静降到了最低。虽然这样的小心的结果,让他们行进的速度变得极慢,从出发的树林到目标营地不过四五里的距离便消耗了他们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但也让他们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站到了营寨的木栅前。
轻轻的倚着木栅,感受到后面那木头的坚硬和那些枝枝桠桠的烦人,第一批到达目标的最精锐者也不禁感慨起那些逃亡着的能力来。离他们停止追击到现在也不过四个时辰的时间,虽不算很短,却也不是很长。在这样的那些懦弱无用的汉人可以在这样的时间里筑起这粗糙但却十分艰苦牢靠的营地,也确实是难得了。
若不是他们今天被自己这边追击的山穷水尽精疲力竭,只怕凭他们设在栅栏边上那一座座耸立起来的哨台就足以使自己这群人不能过于的靠近。建立这座营地的人并不是傻子,他们早已将营地周围三丈之内的草全部清空了。这使得离营地最后的这一段完全都暴露在哨台的观察之中,如此的空旷再加上本该点着的“气死风灯”和本该醒着的士兵便能让所有试图靠近营寨的人暴露无余。
“真是不错的预警布置。可惜啊,再怎么好的布置也需要人来执行。凭那些早已被追赶的疲惫不堪的士兵,又如何能执行这样优秀的安排呢。灯灭了,人倒了,过渡的劳累可是让这整个大寨形同虚设呢。”朵兰图不愧是山越军的“军师”他一下子就看穿着大寨的虚实。
“那么你认为可以开始进攻了吗?”站在他身边的阿塔尔微笑的问道。这其实只是一句废话,缘由只是阿塔尔为了表达自己对朵兰图的尊重而已。事实上,他阿塔尔也不是傻子,在透过稀薄的月光看到对面的营地竟是他们一副半死不活的情形之后,颇有决断的他也已经十分肯定的认为:“应该开始行动了。”
“这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吗?”朵兰图轻轻的一笑,给了阿塔尔一个会意的眼神。
行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