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地震。因为来自脚下震动虽然很轻微,但却是由远及近逐渐增大的。它很有规律,似乎是某种动物奔跑的声音。张武侧耳聆听着这种声音,总觉得十分熟悉,仿佛在记忆中的哪一个角落里藏有关于这个声音的资料。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张武努力的回想着。他不知怎么的,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心突然慌张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终于,他回想起这个声音由来:黑夜之下,铁骑袭来,那马踏大地的声音,与眼前自己所听到却是一般无二。“骑兵,是李晟军的骑兵!”他眼睛猛地瞪大起来,死死的瞅着那属于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有着说出来的骇然。
“李晟的骑兵?”一直跟随在张武身边的陈孙猛得听自己大哥如此一说不觉得也愣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快退,以我们眼下的军势若是被李晟的骑兵撞进来可就糟糕了。”说到这里,陈孙也是害怕异常。虽然他们也知道李晟的骑兵并不多,也就区区的五百骑而已,但就眼下的情形而言,对方的五百骑兵,是足以让自己的队伍大败的。因为,自己这边的队形正混乱着,根本就无法承受骑兵的突袭。
“这个我也明白。但,眼下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一点?”张武苦涩而无奈的说道:“整顿队伍需要的是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也就是时间。如果我们停下来整顿,只怕是还没有整顿好就已经被对方的骑兵给赶上了。到那时,我们会有怎样的下场,你应该明白。”
“唉,说得也是阿!”陈孙点点头头,有些丧气了。“怎么办?”他问张武。本来这些事情该由他来回答的,但眼下他显然已经方寸大乱,脑袋泥泞的有如浆糊一般,丝毫也没有想法可言。他只能垂询自己的兄长。
“只能下最后的决定了。”张武无可奈何的说道。
“最后的决定?”陈孙吃了一惊:“事情有坏到那个地步吗?”陈孙当然明白那所谓的最后决定是什么:那是指在一切都要完蛋的情况下,自己和张武两人只身逃亡的计划。想当初,大家刚刚从山里出来,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考虑那最坏的可能,两人便事先制订了这么一个计划——执行了这个计划,就意味这两人放弃了眼前的一切。这真的有必要吗?
“你舍得?”陈孙问张武。事到如今,还能像当初什么都没有的那样,说放弃就放弃吗?
张武沉默了,他仔细的思量这自己,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忍受那种一无所有的生活了。
“既然如此,何不奋力一搏?我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如今也只有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了。”陈孙看出了兄长的心意便趁热打铁的说道。虽然他也明白即将到来的战斗将会是十分辛苦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这一生的最后一战,但他依旧下定了决心,打算狠狠地同对方拼上一拼。“最坏也就是死而已,老大怕死吗?”陈孙激道。
“怕……我怕个球啊!”张武问言骂道。一下子,他身上的那种蛮横又回来了。
“那就好……”陈孙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昔日叱咤在汝南南部的那个黄巾军大头领张武又回来了,他的蛮横,他的张狂,他的凶狠,他的无所惧,都是昔日众人为他卖命的根源所在。虽然在这半年里,安稳的生活已然把他这位老大的强横之气消亡了不少,但陈孙知道那安定日子里消磨得仅仅是这位老大的表面威风,而在骨子里,他那深深蚀刻下去的霸气却是没有消融的。一旦等他回过神来,在那强悍的霸气之下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哼……”这是张武对陈孙那个嘀咕的回应。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在很早的以前,张武和陈孙之间的相处便是如此。
渐渐的对面骑兵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当先的一员战将,身骑白马,一身白甲,一领白袍,手持一杆亮银长枪,却是张武陈孙俩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是周睿?”张武、陈孙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雀跃起来。从那一战以后,周睿这个少年将军统帅骑兵的恐怖,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他们是害怕见到周睿的,因此眼下看到统兵前来的并不是自己所见的那个熟悉的年轻面孔,他们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下。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他们可看不出他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杀,兄弟们。他们已经截断了我们的后路,如果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就只有杀开后面的敌人了。放心,他们不是很强大的。虽然是骑兵,却只是一介无名之将统帅的五百众而已。我们还有取胜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回到城里,便可以依托城池来防守。他们跨江而来,可没有多少攻城设备啊。”张武对着自己的手下鼓动着。眼下脑袋瓜子已经清醒过来的他,已然不像前面那样莽撞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下们,眼下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哦!”士兵们一齐呐喊起来。在不断承受的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濒临于绝境的边缘,他们士气低落,已处于哀兵之势。虽说哀兵必胜之语,在战场上未必能说上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人在最困难的时候确实会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张武已经成功地将他们这些人的哀兵之势给逼了出来。
一边是乘兴而来的气盛之军,一边则是为了生存的而不得不努力的哀兵,两者正面相撞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呢?也许是赵云的气盛之军将那些哀兵杀得溃散而逃,因为他们就像是一把匕首般锋利;也许是张武的哀兵把气盛之人淹没在如海的人群之中不溅起一朵浪花,因为他们的力量就像潮水一般恐怖;也许,两者的相撞注定有一场好杀吧。
碎裂,是相撞而迸射出的火花。鲜血,是带走生命之后的残留。人的厮杀,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赵云的队伍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的插入了张武的阵中。那腾飞的马蹄,将整个队伍的速度加到了一个极点。突破,突破,不断地突破,保证整个队伍的速度就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去的关键。毕竟,五百人的队伍相较于整个张武军而言实在是太少了。
和对方才接触这么一小会,张武和陈孙便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原本以为对面的敌将只是一个无名的无能之辈,但就像在看来对方是无名没有错,却不是无能,相反他还十分的“有能”。能让敌人在战场上恐惧,那可不是一般将军能做到的。非得是武勇非常的人才能做到,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而在突袭之中,还能时时刻刻的注意到骑兵队形的变化,时时的约束骑兵的队形,这更是难得。能够这两者的人,虽算不上是名将,但无疑已经拥有了名将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