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子尖细而悠远的响起。原本一直在阵中只想着往前冲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激灵,迅速的从那满是杀意的境界中回醒过来。
虽然他们中还有些人依旧念念不忘那血热的杀场,但他们却非常明白,这号子是号令他们的回军的命令。
他们自是不能违背这样命令,便只好在这万般的无奈之下,用力的杀出一条回归的血路来。反正身后的敌人也不是太少,总算也让他们稍稍的过了一把手瘾。
骑兵迅速的退去,急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们来时如雷,去时如风,让龚都和毛颖两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一些遗憾:“这些人太精了。一旦发现目标完成了差不多便撤退,连一个翻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真是可怕啊。”
他们两个原也想过利用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将对方的人马全数陷到自己的包围之中从而一口气歼灭他们,但他们不曾下过对方竟然如此的滑头,居然在自己兵力刚有些许动静的时候便迅速的撤离,很快便逃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望着就此离去的身影,龚都苦笑的问着毛颖。
他不敢再小看这个原先被他认为可以一战而胜的对手。毕竟对方于今夜表现出来的胆略和机谋都让他觉得恐惧。
“虽然他们现在还是默默无名,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他们有了出名的可能。我们可能真的是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哪。”龚都倒吸一口凉气,颇有些心烦意乱的想道。
他自己颇有几分烦躁,就十分险恶的想将这边剩下来的事情全都甩到毛颖的手上。所以,他那样问了,并静静的等候着毛颖的回答。
“还能怎么办呢?”毛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都是骑兵,而我们根本就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要追,我们是追不上他们的。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快的扑灭这里的大火,统计出今夜的损失,重新安营立寨,并让安阳那边给我们送来新的物资了。我们有必要在这里修整几天,好好的提升一下士气。”
“行,一切都交给你了。”龚都狡诘的一笑就此借驴下坡的将这事情推给了毛颖。当然他的理由也是十分充足的:“你知道,我只是一个莽人,是做不来这些细致的活儿。把它们交给我,只怕会让这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明白。”听了如此充分的理由,毛颖只好答应下来。
他是被迫的,但这被迫的事情他却处理的很好:
首先,他收拢了自己营中的残兵。
他没有怎样的安慰他们,只是睁着眼睛瞎说:“你们做得不错,很好的完成了我的计划。现在敌人已经被我们吓走了,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之类的话。
虽然这样的话毛颖自己也是不相信,但他却认为自己必须要这样说。因为崩溃的低沉已经在士兵之间弥漫,若不迅速的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怕自己的这些士兵就惶惶如惊弓之鸟****而不可自已,这绝对是一场恶梦,无论对士兵还是对将军都是一样的。
毛颖试图解决这样的困境,便第一个想到了这样的办法“说谎!”——他要消除在众人心里那颗失败的种子。
无可否认他的口才也算是不错的。经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激昂演讲,他手下的士兵大抵都相信了他所说的事情,士气略略有些回复。
至此,他认为这些这些士兵可以使用了,便一边派人营地,一边则让人去收拢约束前营人马,令他们按顺序进入到这后寨来,计算各自的损失。
在一支没有战败之丧气的军队维持下,这些事情很快的完成了。
毛颖让那些将领将营地从低沉的谷地里搬到两边的山丘上,以龚都军立寨语北丘,其余人等立寨于南丘之势来安定中那些从属兵不安的心。
他让各营的士兵伐木建营,力图把整个营地见得高大牢固起来,进一步让士兵有更安全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让保证士兵有安全感似乎是一件不怎么光彩而且好笑的事情,可眼下没有任何地办法来让这些士兵重新变得勇猛起来啊。
经历了数天连续不断的大雨,士兵们早已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他们的士气本就是一天天的低落下去,而刚刚的那场窝囊的战斗,更是让他们连逃跑的想法都有了。
“如果这次攻来的敌人兵力更众一些,持久作战能力更强一些,只怕他们真的会就此溃散千里而逃。”很快毛颖从这些黄巾统领对刚刚所遭遇之敌人描述中明白了这一点。这不是一个好笑的事情,当整个残酷的局面摆在毛颖勉强的时候,毛颖才惊讶发现他自己对汝南的这些黄巾众将实在是有些高估了,而且不是一点半点的高估。
“就凭这些兵将的素质,怎么可能……”毛颖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利用龚都的名义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本是想大约的了解一下前营的事情和敌人的大体情况。
可眼下,他却发现自己实在了解不到什么。不是这些人不肯说,而是他们说得太多太多,简直成了一个吹捧敌人的大会。
这不是明显得“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嘛!”毛颖越听越是有些丧气,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这些人的话所感染了。
“够了!”龚都的一声断喝将这些人的话全部打断了。看他那满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就明白,他也非常不喜欢这些人对敌人的吹捧。
“我不想再听关于敌人的种种。否则敌人还没打来,我就被你这些人吓死了。”他嘲讽的望众人,冷冷的说道:“既然你们一说起这个就停不下来,那就不要说了。你们只需将各自的军队受损的情况,汇报上来就可以了。”
“是……”面对龚都着不冷不热的嘲讽,感受着他话语中所蕴涵的恼火,自认形势还不能与之抗衡的众人老实的选择了低伏。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一点一点的将情况报了出来。虽然还不是非常具体的,但大概的损失情况却能迅速的得出:在今夜的战斗中,全军包括龚都所部,阵亡了近一千人,受伤的大约在两千左右。
这其中很多不是由洪水本身造成的,而是因为洪水来临之时的混乱而引起的自相践踏所产生的结果。在死亡的士兵中,除了龚都所部大都是因为作战而阵亡之外,其他的部队却是被踩死的比淹死的多。
“你对这个怎么看?”对于这样的情况,在大帐内龚都并没有发作,他只是等着众人散了,便直接把问题交给自己的军师。他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军队要大整!否则,我们终究也只是汝南这一地玩这窝里闹的把戏了。”毛颖十分坚决的说道。
“什么时候整?”龚都问他。
“最好是现在。”毛颖想也不想的就作出了回答。
“现在吗?我看不行。我想还是等这战打完以后再说吧。”龚都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他依旧不想放弃眼下的出征。
“打完这一仗?”毛颖深深的叹了一口,却是什么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