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大黑狗是包画匠的儿子失踪的前一年不知道从哪抱来的,这一晃在包画匠家也十多年了。没了儿子的包画匠特别疼爱这只大黑狗。这大黑狗长的不小,要是站起来,也足有半大小子那么高。虽然不算肥胖,但也有六七十斤重。被陈寡妇情急之下掐住了脖子,这阵子早就没了气儿。
“大妹子,松手吧,没事儿了,狗都没气了,没事儿了……”
包画匠抱着狗脑袋,拉开陈寡妇掐着狗脖子的手,陈寡妇早已吓的没了魂儿,躺在地上双臂僵直,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陈寡妇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就算被大黑狗咬了一口也不至于像个小孩似得哭的满脸鼻涕。其实只有陈寡妇自己心里知道,真正让陈寡妇完全不顾丢人,坐在包画匠家门口嚎啕大哭的根本原因,不是那条被她掐死的大黑狗,而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白胜利。她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爷们儿,想起了让自己看上一眼就脸红心跳的张志成,又想起了搔首弄姿的刘玉梅,甚至想起了整个刘家镇里所有成双成对的男女,又想起了自己。
那只大黑狗的尸体倒在一边,而陈寡妇却觉得胸口仿佛仍旧被那只大黑狗的爪子按着,喘不上气,说不出话,心里难受的像是刚才那只摔碎了的饭碗,嚎啕大哭是目前最能令她感到舒服的方式。
包画匠顾不得那只大黑狗,站在陈寡妇身边不知所措。陈寡妇被狗咬伤了小腿,顺着裤管流出了鲜红的血,
”大妹子,你看你的腿出血了,赶紧起来吧,地上冰凉的,先起来,看看腿咋样了……“
包画匠想伸手去搀扶陈寡妇,手伸出了一半,却不知道该咋办才好,尽管自己跟陈寡妇的年纪相差很多,但一个是老实胆小的老光棍,一个是年轻美貌的寡妇,光天化日的,还是有些别扭。尴尬让包画匠无所适从,一来担心有人经过看见了难堪,二来看见陈寡妇的腿被自家的狗咬伤了,不知道伤势如何。包画匠站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陈寡妇哭累了,抬头看了看包画匠,伸手抓住包画匠的胳膊,慢慢的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到右侧的小腿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脚往下流淌。低头看到脚踝处的血,陈寡妇惊呼了一声,
”妈呀,出血了……“
头重脚轻,眼前一黑,身子瞬间瘫软下去。包画匠赶紧伸手把陈寡妇扶住,陈寡妇头一歪,倒在了包画匠的怀里。
包画匠不知所措,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眼前金星乱冒。
包画匠缓过神来,趁着大街上没人经过,赶紧扶着陈寡妇进了自家的屋子,扶着陈寡妇坐在炕边,靠在墙上。
”大妹子,你这是咋了,大妹子啊……“
包画匠喊了两声,陈寡妇紧闭双眼没了动静。包画匠伸手去抠陈寡妇的人中,手刚到嘴唇边,陈寡妇哎呀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包画匠从柜子里找出一块白布,撕扯成巴掌宽的一条,隔着陈寡妇的棉裤,缠绕在被大黑狗的牙齿刺穿的位置。睁开眼、缓过气来的陈寡妇说,
“这是干啥啊,隔着棉裤咋包扎伤口啊……哎呦呦,疼死我了……”
说完伸手把肥大的棉裤往上挽了两圈。露出雪白的大腿和暗红的伤口。腿肚子上有两个狗牙齿留下的血窟窿,伤口不算太深,血已不怎么流了。包画匠赶紧扭把白布条递给陈寡妇,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十分的尴尬。
其实陈寡妇心里明白,刚才的晕血昏迷,也是半真半假。就是觉得靠在包画匠的怀里,特别的舒服。至于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觉,陈寡妇自己也不清楚。
陈寡妇把腿上的伤口缠住止住了血,把棉裤脚儿顺了下来,包画匠这才转过头,
“大妹子,这得找大夫给看看啊,听说,让狗咬了,要打什么什么疫苗才行,不然会的狂犬病的啊……你在这坐着, 我去找白大夫,让大夫给看看……”
陈寡妇一听白大夫这三个字,刚才心里的憋闷劲儿再一次袭上心头,伸手一把拉住正要出门的包画匠。
“老包大哥,别去,没事儿的,这也死不了人……就算死了,也不让那天杀的白胜利看……”
陈寡妇咬牙切齿的说,不知内情的包画匠却一脸的茫然,
“没事的,老人们说,让狗咬了,就剪下点狗毛,烧成灰上在伤口上就好了,不用找大夫看……”
自家的大黑狗咬了人,包画匠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了,听陈寡妇这么一说,赶紧跑到大门口去找大黑狗的尸体,薅了一把狗毛,回到屋子里,放进一个饭碗里,用火柴点着烧成灰,递给陈寡妇。
陈寡妇瞄了一眼包画匠,他眉头紧皱,连害怕再着急,早已满脸的汗水。陈寡妇揭开白布条,把狗毛的灰倒在伤口上,有些刺痛,陈寡妇疼的一咧嘴。赶紧再用那块白布条把伤口包扎好,抬头看着包画匠说,
“老包大哥,你个大老爷们儿,咋遇上个事吓成这样啊……”
包画匠面连通红,说不出话。
“你也别害怕,我这也没啥大事了,回家养几天就好了,那……我可走了啊……”
陈寡妇说着可能了一眼包画匠,一扭身下地。右脚刚一沾地,陈寡妇哎呀一声,身子倒了下去。包画匠赶紧伸手打算去搀扶陈寡妇,哪知道这陈寡妇顺势身子一歪,将包画匠扑倒在炕上……
包画匠倒在炕上被陈寡妇压在了身下,感觉到一阵窒息的眩晕,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陈寡妇挺起身子,顺势骑在了包画匠身上,
“我说你个大老爷们,光棍这么多年, 脑子都傻了不是?傻了不是……”
包画匠眼前金星乱冒,心脏腾腾的跳个不停,浑身的血脉膨胀,完全失去了拒绝的能力,于是,包画匠那残破的、多年不曾来过任何女人的屋子,就这样荡漾了起来
……
陈寡妇是天黑的时候离开包画匠的家的,下队人口少,地方大,借比邻右的院子的间隔都很宽大,也没人注意到包画匠家发生的一切。而白胜利给的打的那一针,也正是在这天黑的时候,发挥了药效,我的发烧退掉,身上的水痘慢慢的干瘪,有一些都已经结痂。晚上食欲大开,吃了两碗饭,吃完之后钻回被窝,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水痘大约是在五天后痊愈的,奶奶一直看着我,不让我抓挠那些水痘的结痂,所以没留下一块疤痕。而也正是在这一天,刘家镇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话说这阵子,全县开始了一场扫黄反赌的运动,刘家镇虽然偏远,但也要跟得上政策。我爸爸是刘家镇小分队的队长,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爸爸的头上。我的水痘慢慢好转,爸爸也放了心,便像往常一样,没日没夜的带着几个小分队员,上下两队的查黄色书刊,抓打扑克玩牌的。
要说赌钱这事儿,跟抽大烟是一样一样的,只要沾染上,就很难戒掉。赢了的人想借着手气好多赢点,输了的人,总觉得再玩几把就该转运还本了。抓赌的风头来了,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好赌的人们总是想尽办法躲避小分队,东躲西藏的玩牌。
其实整个刘家镇上下两队,也就这么些人口,人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多年,都谁好赌,大家伙心里都有数。上队的刘耀宗就是这次抓赌运动的重点人物。刘耀宗是刘家镇的电工,自从刘家镇通了电,谁家接个电灯拉个电线的,总得找这个刘耀宗。于是他觉得自己在这刘家镇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刘耀宗家屋子后面,是一个舒缓的山坡,山坡上有一片梨树园子,刘耀宗他爹活着的时候在梨树园子里挖了一口井,用来给这些梨树浇水。后来没几年,天气干旱,井水就干了。这口井废弃多年,也就没人在意。
这口井深一丈五六,井口窄,井底宽。刘耀宗便想了个点子,召唤村里那几个牌友,拿上蜡烛带上扑克,下到井底,悄悄的玩牌。刘耀宗一直为自己做好到这样一个安全的场所而得意洋洋,一直觉得好像有一个什么词最适合来形容,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才想起,这个词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时下最流行的玩法叫“三打一”,又叫“掐一”,需要四个人一起玩,于是经常跟刘耀宗一起玩的,是上队的三荒子、刘二东和下队的陈明亮。就在昨天下午,三荒子手气不错,赢了不少的钱,刘耀宗输得最多,于是不死心,约好第二天上午继续来井里打牌。
第二天一大早刘二东和陈明亮便来到刘耀宗的家里,一边抽烟一边喝茶水,一边等三荒子。可一直等到快晌午了,也没见三荒子的踪影,
“这小子,是不是赢了点钱,就不敢玩了……”
刘耀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