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的是那样,孩子必然是没了的。
这个孩子,现在根本就没有成形,自然不会得罪谁,如果一定要说,它对什么人造成了威胁,那个人,便是宇文南。
只有宇文南,才会觉得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威胁。
只有他才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狠心!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宇文南闻言,并没有马上辩解,反而也有种受害者的感觉,在那一瞬,他的表情,几乎是受伤的。
他就那么望着莫小蚁,用一种莫小蚁看不懂的眼神。
莫小蚁蹙眉,抬着下巴,冷冷地回望着他。
“我什么都不觉得,我觉得你这个人太可怕。在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就一定比你失去的好?华玲要生产了,你也要当爹地了。难道这件事,就不能带给你一点点怜悯之心?”莫小蚁说着,拳头都几乎攥了起来。
她真的很想打他一拳。
狠狠地,打醒他。
如果释无恙,一切都还好说,但倘若,释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宇文南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久久地看着莫小蚁,看了许久,然后,又是一笑。
“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劝你小心点,这次有他给你挡着,下次,就未必有那样的运气了。这年头,喜欢你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丫头的男人,也只有老头子那一个。”话到中途,宇文南抬起手,抓住了莫小蚁几乎要打过来的手腕,手指抠紧,身体压低了一些,几乎逼视着她,说:“我也想看看,就凭你,到底怎么不放过我?”
说完,宇文南一甩手,将莫小蚁带了一边,他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只是径直朝门外走去。
冷冷淡淡的声音,也从背影处传了来。
“我还要去看爹地到底死没死。失陪。”
莫小蚁被他刚才一带,也跌在了地上,她的头垂着,手指却攥得很紧很紧,指甲几乎扣入掌肉里去。
医院。
昏迷中的宇文释突然恶化,血压降得很低很低,医院只能马上进行输血,只是宇文释的血型很特殊,医院的血库并没有存货,只有少量一点在应急,可是他这种状况,必须马上输入更多的血,稳定了血压之后,才能进行手术。
医生正焦头烂额呢,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拉起袖子,将手腕放在桌上道:“抽我吧。——我是他的儿子。”
医生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病人是谁,也知道宇文释有许多儿子,这个男人很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献血,终归是好事。
护士马上过来抽取了一些,将血拿起化验。
那人也跟着护士去了检验室。
在去检验室的路上,途径病房,守在病房前的两个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那人走在护士的另一侧,头微微垂着,也看不清长相。
等他们走过去之后,其中一个人嘀咕道:“……见鬼了,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人,那么像……三少爷?”
“胡说八道什么!”另一个人瞪了他一眼。
在他们心中,三少爷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见到三少爷,岂非和见鬼差不多。
血液的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护士拿着化验单,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什么事?”他很敏锐地问道。
“血型对不上……”护士为难道。
心中却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跑过来冒充宇文家的少爷。
那人微微一怔,从护士手中接过化验单,自己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他抬头很礼貌道:“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说完,他拿着化验单直接走了。
护士本想叫住他,迎面,却走来了另一名化验室的同僚。
同僚手中同样拿着一份血样。
“宇文家二少爷过来了。这是他的血样,赶快准备抽血吧。”宇文南的曝光率很高,所以,基本全A市的人都认识他。
他肯及时地赶来,自然再好不过了。
“又是一个宇文家的少爷……”护士兀自嘀咕着。还在为刚才那个人感到奇怪。
本来以为是骗子,可是,那人的言语谈吐,明明很得体优雅,长得也好看,不像骗子啊。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你说什么?”见她嘀咕,另一名护士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拿过来,我来验验。”她赶紧摇头。
决定不管闲事。
这一次,血型配上了。
宇文释终究还是度过了危险期,他醒来的时候,莫小蚁正牵着他的手,在旁边默默地落泪。
见他醒来,莫小蚁赶紧将眼睛擦干,很快变成了笑容来,“你醒来,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她一口气问了许多,倒像一个殷勤的小媳妇似的。
宇文释先凝视一下她的脸,然后有点艰难地抬起手,用手掌摸索着莫小蚁的脸颊,微微地笑了笑,“怎么哭了。”
她的脸颊上,泪痕还未干透。
莫小蚁别开脸,不做声。
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怎么醒来后,反而关心这种可有可无的事。
“……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见他精神还好,莫小蚁便知道,医生说他已无恙的消息不是诳她。忍了忍,莫小蚁轻声问。
这次的事故,很明显不是事故。
那个司机已经交代了一些,自然,是在一些“非常手段”下交代的。
其实,即便司机不交代,宇文释估计也猜想到一个人来。
和莫小蚁的想法一样。
况且……
“阿南的私人户头,确实在当天转了五百万出去,也有人看见,他底下的人,与那个卡车司机接过头。”莫小蚁的声音还是沉沉的。
她是很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如果别人步步紧逼,她又该怎么退?
宇文释的手放了下来,握住了莫小蚁的手腕。
稍微用了用力。
“我懂。”
两个字,便代表了一切。
莫小蚁轻轻地点点头。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决定去守护的家庭,所以,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现在要保护的东西真的很多,不管之后,宇文释和宇文南的关系会怎样,莫小蚁已经有了自己的天平。
在那一刻,莫小蚁突然能理解苏致函了。
原来心里有牵挂的感觉,也是那么累的事情,只是累得心甘情愿而已。
宇文释的事情,即便风声再紧,也不可能瞒得住家里人。
医院。
产房里。
宇文南知道宇文释醒来的消息,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继续慢腾腾地削着苹果。
“我不懂,你给爹地输血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你真的要害他,之前大可不必救他。”华玲腆着大肚子,很是焦急地提醒宇文南道:“这件事,爹地肯定会误会的。”
“连你都认为是我做的,你觉得,我解释或者不解释,还有任何区别吗?”宇文南懒懒地抬头,驳着妻子。
华玲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到底,是不是你?”过了一会,华玲终于忍不住,问道。
宇文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已经削好的苹果放在桌边,慢慢地站了起来,毫无正经地说:“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便不是,反正也没有人关心真相。”
不管是谁做的,这一局很高明。
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为是自己做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阿南……”见宇文南这样的反应,华玲也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这样问,她想道歉,可是话到嘴边,便被宇文南的笑容堵了回去。
“没事,你安心准备迎接我们的璇玑吧,外面的事情,还有你老公挡着呢。”
宇文南说得诚恳,似乎并没有为刚才的谈话生气。
华玲这才放下心来,唇边也露出幸福的笑意。
璇玑这个名字是阿南取的,还没出生,他就一直这样叫着他,好像真的一家三口已经在一起似的。
华玲只希望,这样的幸福,能永远永远下去。
……
……
从华玲的病房出来时,宇文南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回去,变得异常冰冷沉凝。
他想,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他不听话,所以,那些人想收回他的权力——如果爹地在此时怀疑自己,与最终成功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将成为天堑。
而且,还有莫小蚁,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可能去辩解什么,告诉众人S的存在,便是承认自己从前与他们的合作,这是一条自取死地的路。
也许,战争已经开始了。
他们不过是要借着宇文释的手对付自己而已。
宇文南突然想再等等看,等等看爹地还会怎么样对付自己?最起码在这段时间,他的扶持,让宇文南一度忘记了,宇文家是个没有亲情可言的地方。
而这场车祸,让一切错觉都消失了。
很好。
宇文南没有任何举动,他等着宇文释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