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瞪大眼睛转向我,战战兢兢的说:“老萧,你姥爷不是早死了吗,难道这老头不是人……”说完转身要跑。
眼镜一把拉住大炮:“扯什么犊子,你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见过他姥爷,是长这模样吗?”
小老头看我们三个傻子似的怔住了,面露得意之色,开口又补充:“我叫萧延珪,是你妈妈的小叔,也就是你的小姥爷!”
“哦,看来还是真一家人,你们认亲哈,我先吃着。”大炮长舒一口气,三下五除二,扯下几块鸭肉,递给眼镜一块,接着自己也大嚼起来。
萧延珪这名字我听过,也知道姥爷有这么个弟弟。实际上,小姥爷也一直是我特别好奇的人物,因为平时家里人对其讳莫如深,这便使我对其更加感兴趣。经过长时间对亲属的旁敲侧击,把零零星星得到的信息拼接起来,最终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萧延珪的往事。
我爷爷逝世多年,这小老头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还晓得我们祖上做的是瓦盆生意,看来这人十有八九还真是我小姥爷,可是刚才我还说他老的不耐烦,似乎还说他是我孙子……
不管怎样,尽管内心开始动摇,但还是不能现在认怂,心里使劲忖度着办法。我必须装的仍很强势:“恩,那个,是不是我小姥爷这事咱们得回了家才知道,咱们就说现在这事,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偷吃孩子的鸭子你说合适不适合!”我把我们故意说成孩子,希望能达到让他自我良心谴责的目的。
谁知小老头丝毫不为所动,伸了个懒腰,一口把杯中酒干了,然后理直气壮的说:“我可不白吃你们的鸭子,你们有求于我我才吃的!”说完还躺在炕上了!
看着小老头这幅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样我就来气:“谁有求与你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萧家镇三小霸王求过谁,向来都是……”
我这还没开吹,只听房门“啪”的一声被狠狠地摔上了,屋子里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骚气。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撮土从门缝渗进来,这撮土虽不多,但却像烟雾一样卷着小龙卷风扑了过来,直奔我们三人。
还未来得及惊叹,一眨眼的功夫,土卷风就不见了,随之大炮就浑身哆嗦着捂着肚子倒地下了,开始还清醒,连呼肚子痛,接着就满口胡言乱语,说起话来还不男不女、结结巴巴,什么“人有人道,仙有仙途”、“打扰清净,出手龌龊”等等。
我和眼镜战战兢兢地把大炮使劲架到炕上,可刚放下,这小子又出溜地下去了,脑袋埋进怀中,缩在屋角竟故自言自语。我和眼镜清楚的看见大炮的右手瞬间膨胀起来,肿的像个包子。
生在乡下,离奇诡异的事向来多有耳闻,看着大炮的这种情形,看来不是一般病症,而是有东西来了。可是究竟是什么在作祟,怎么处置,我和眼镜一无所知。哎,对了,刚才小老头说我们有求与他,难道他精通此道,早就看出端倪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救人要紧,我也顾不上面子了。上前跪身扶起老头,磕头便拜,“小姥爷在上,您一定能救我这哥们。小子刚才出言不逊,请您一定要见谅。”
小老头这会倒也没再继续装模作样,只见其起身从包裹里取出个铃铛,一边摇一边念念有词,具体说的啥也听不清。另一手变戏法是的拿出一道符来,同时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布偶。其将符贴粘上朱砂,从大炮后尾骨沿脊椎慢慢向上推,一直到后脑。虽然是两指轻推,但能看得出指尖非常有力道,因为指尖每走一下,大炮都似乎要被推到趴下。
小老头将符贴从大炮后脑直接卷成了一个三角形纸团,然后放下左手的铃铛,掏出一根木针,将三角符团扎穿,最后插在提前准备好的布偶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是使用过千遍万遍一样。
随着符贴被钉在木偶上,大炮的嗓音便恢复了正常,一口一个******疼死了。但似乎仍是手脚没力气,几次想站起来都又坐在了地上,而且右手仍肿的老高。
小老头说:“你这是惹清了,也就是扰了仙家的清净。现在仙家已经被我请到木偶上,但白老太太对你的怒气仍在,她不愿意就此罢手,因此你还不能活动自由。你老实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惹到白仙了?”
白仙?这个我知道,姥姥家就有供奉,这是冀东地区最着名的保家仙之一,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的时候,我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姥姥就会给白仙位点上香火,因为都说白仙擅长为人治病。
大炮见老头郑重其事,同时也被刚才的阵势吓住了,急着想要说,可似乎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好。
老头安抚大炮不用着急,只需要把刚才半小时之内的事详细的说出来就好,干了啥,见了什么人和什么东西。
大炮说也没啥特殊的,刚才我们三个出去方便,自己走的远了些,拉了泡屎。拉屎的时候看见一只大刺猬正在树下大啖苹果,于是就恶作剧了一把,用擦屁股棍将刺猬挑到土坎下面去了,后面的事就是回来看见你在偷吃鸭子了。
听闻此,小老头也是大吃一惊,对大炮大声呵斥了一番,最后说道:“臭小子你记住,天下生灵皆有灵性,蝼蚁之小也莫要欺凌。今天你惹清犯忌的是白仙,倘若是常仙、黄仙,这等作践人家,早就要你半条小命了。”
后来才知道,白仙在民间五大仙“狐黄白柳灰”中素以和善着称,且民间多认为其一生多尝百草,故而成为求药治病的保家仙。但是,这并不是说白仙不险,实际上,真正的得道白仙在五仙中本领最大,其精通巫术,能于十里之外上身于人。
同时,年老的白仙甚至有上天遁地的本领,这样的故事我从小就曾听过。我爷爷曾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曾在地里捡回一只偷粮的刺猬,为了防止刺猬逃走,他用几十斤重的大瓷缸将刺猬扣在了门口的花岗石碾台上,谁想第二天一早,刺猬竟然不知所踪,结果自己发烧三天未退……
大炮听了小老头的话后,也被吓的够呛,越发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右手似乎还失去了知觉,连连向小老头赔不是:“老神翁啊,你是老萧他姥爷,就是我姥爷,外孙子嘴上不积德,你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快救救我吧,我上有五十老母,下有十五未娶娇妻……”。这小子就是嘴贫,大难临头还满嘴跑火车。眼镜见事态严重,也赶快跪下向小老头替大炮求救。
小老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开口道:“也罢,想必白老太太也不是有意作践于你,待我向她为你求求情。”说完便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铜香炉,点上三柱青香,在桌上又取三五个苹果作为祭品,看来老头要开始做法了。
我和大炮、眼镜虽生在农村,山狐野鬼的故事听得不计其数,但是看人做法还是第一次。
准备就绪,小老头又开始摇铃念咒,先是在香炉前点了一叠黄表,然后便把钉在布偶上上符贴的木钉拔出。
说话间,一道白光闪过,我还没看明白,大炮就啪啪挨了两个嘴巴,鼻血直接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