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没接那竹架灯笼,而是赶快问一白几点了。
一白看看表说:“17:30分,怎么了,不就是个破灯笼吗?”
我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我知道,晚上又要有大麻烦了,这该死的老衣道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看着一白和楚大夫都很不解,我便向他们解释:“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灯笼?这叫做招魂灯笼,是挂在门口专门招鬼用的!”
一白说道:“谁家没事挂这个干啥?”
我回到道:“最初的招魂灯笼是家有去世者,烧头七纸的夜里挂在门口,招引自家逝者魂魄回家再看最后一眼的!后来在明代,有人为了害人,将招魂灯笼改造,用干竹子做框架,糊以棺前纸,在浸泡过香油,那就不是招自己家人的魂了,凡三五十里内,能看见此灯笼的鬼魂都会在夜里拜访此处!”
看着一白还是不明白,我又说道:“首先说竹子,古人云,生竹至阳至刚,干竹至阴至柔,陈年旧竹是鬼魂最喜爱之物;所谓棺前纸是指死者去世当天压在棺材前的那一沓孝纸,也是极阴之物;再说这香油,凡是厉鬼、恶鬼,没有一个不贪恋这东西的,很多道士为了抓鬼都用这东西来引鬼!”
一白恍然大悟:“你是说老衣道人用这东西往婆婆家招鬼,进而祸害她家?那不简单吗?把灯笼烧了就行了!”
我说道:“坏就坏在这,现在烧了也没用。现在酉时已过,这一天的阴气已经升起来了,这几样东西做成的招魂灯笼实在阴气太重了,今晚必有恶鬼前来骚扰!”
一白也傻了,赶紧问我:“老萧,那可怎么办啊?”
我说道:“能怎么办?只能和他们干!”然后转身问白胖子;“怎么着,楚大夫,这饭是吃不成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票!”
白胖子早就傻了,被我一问才反应过来:“我说兄弟,我就下墓定穴这点本事,这捉鬼斗妖的活我可不会啊……”
我也不由他在絮叨,扯着他的脖领子直接往老太太家走,这小子聪明伶俐,虽然方术一般,不过脑子反应快,多一个这样的人出出主意绝没有坏处!
到了村子我先带着一白准备一下,将老太太家的水井盖打开,把那个招魂灯笼吊在水井半空中。井盖下方贴八张灵符,放在一旁备用。然后再将老太太房子的所有窗子、前后门以及灶火、烟筒都插上桃木枝,为了保险起见,另外各加贴一张灵符。最后在院子里横拉一条黄表搓成的纸线,拴上紫铜风铃。
一切都准备得当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不知道这老太太什么时候宰了一只老母鸡,加上土豆炖着半锅。这片土地的人都有自己的哲学,他们不善于不分辨好坏,但都很现实,长于把握得失,这个我已经领教过,自然明白,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一白还和老太太客气的寒暄,我则不管不顾,拉上两人坐下就吃。边吃边嘱咐老太太,夜里和孙子能睡觉就睡觉,谁也不能说话,尤其是孩子,大人更不能数数!老太太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发现我自从走上术士这条路以后,凡是硬仗前后都得吃喝一番,假如空着肚子就会有一种极大的不安全感。以前滴酒不沾,现在乐不得能喝上两口,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吧,酒壮怂人胆,大概我天生就不适合当那种一剑飘飘、一生笑傲的大侠。
今晚上也不例外,尽管这老母鸡不知高龄如何,肉硬的像木片,可我还是大口吞咽,直到只剩下鸡头鸡屁股的时候才住了手。我又让一白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再看看那孩子,也安然睡着了。我冲着一白和白胖子文:“怎么样,吃好了吗?咱们准备干?”
这两个家伙一点面子不给,回了句:“是你一直在吃好吧!我们八点就吃完了,你可倒好,吧唧吧唧造了四个小时!”
我笑了,对他们说:“漫漫长夜,扯个鸡腿聊以自慰而已,看把你俩馋的,那不还有鸡头鸡屁股嘛!”
我们三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的风铃骤然作响,于是赶紧各拿自己的家伙,趴在窗孔向外张望。不过令我们失望的是,外面什么都没有,不要说的是恶鬼了,似乎连只耗子都没有!
一白转头看看我说:“老萧,不会你判断有错吧!”
我说道:“怎么会,它们要是不来明天我拜你为师!”
一白说道:“算了,我可不用,你这吃鸡啃鹅的徒弟养不起!”
楚大夫忽然问我:“老萧,你俩平时夜里都能看见鬼吗?我怎么不行?”
我掏出小姥爷所教用符水泡过的柳叶,问白胖子:“你想见鬼吗?”
白胖子说到:“看看也行,以前钻过几个墓,就见过僵尸,还没见过鬼呢!”
我用柳叶沾了沾他的左眼,然后说道:“恭喜你,以后总是能见鬼了!”
白胖子惊道:“以后总是?不是只是今天吗?”
我笑着说:“见鬼这事,也分鬼缘,越见越多。当初我俩也是,从未讲过鬼,都以为自己是现代科教下的四好青年呢,谁知见过一次以后就收不住了,假如夜里在外边溜达,看不见三两个鬼魂都属异常!”
白胖子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骂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被TM的你给忽悠上船了,你们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方术,我不会啊,以后可咋整!”
一白笑道:“鬼也不全是坏鬼,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都不怕见厉鬼,没事的!”
胖子急了:“谁说我没干过亏心事啊,小的时候我偷过别人家的红薯、玉米,大一点的时候往别人裤兜子里仍鞭炮,上中学的时候偷看过女声洗澡,后来还……”
我冲这小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没空听你絮叨自己的犯罪史,这不对劲啊,马上都十二点了,不可能不来。你俩等着我出去看看,看我手势行事!”
说话间,我就开门站到了院子里,检查那拴着紫铜铃铛的黄表线,这一看不要紧,要了我一大跳。整个黄线已经被烧成了黑线,这说明来的鬼魂不在少数啊,可为什么没看到一个呢?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的头顶麻麻的,似乎有东西在说着阴风。我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抬起头,我的天,几十个鬼魂正趴在房檐上怒气冲天地看着我。这些鬼怪有些是散魄,一片模模糊糊的样子;有些则是游魂,这游魂要么是刚死者还没去地府的三魂,要么就是受到惊吓者游离在外的爽灵;剩下的才是真正的鬼,不能投胎的阴间主人,他们才是最可怕的对手,一个个张牙舞爪的。
看着这群愤怒的怪物,我都没来得及收回张的大大的嘴巴,赶紧往地上看,原来脚下竟然是一摊血迹,看满地鸡毛还是只黑鸡,我终于明白了这群家伙没去找灯笼香油的原因了,敢情实在这吮吸黑鸡血的阴气啊!
这时候我才发现,出来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拿。我赶紧屏住呼吸冲着一白打着手势,指了指我的手,又指了指房檐上。
谁知道一白这小子不明白啥意思,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说你要爬到房子上去等?”
白胖子在一边不满地说道:“不是,他是在向咱俩显呗他个子高,不用跳一下就能摸到瓦檐,切!”
把我气得啊,一下子没控制住,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蠢货,快来救我!”说完我赶紧往往井边跑,那里的井盖上好歹还有几张灵符。
那带头的几个恶鬼看我扰了他们吸食黑鸡血的阴气,气恼地朝我扑来!我赶紧扯过两张事先点了朱砂的灵符一边念咒打了出去,不过作用太微乎其微了,这些家伙只是顿了一下,仍是不由分说地奔我而来。
好在这时候一白终于出来了,捧着成把泡过狗血的生糯米朝着院子疯狂撒起来。那些阴气清的散魄和游魂一下子被阳气生猛的糯米惊散了,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恶鬼也不得不腾空而起,依附这房檐和大树愤怒地咆哮着!
我高兴和冲一白喊道:“谁敢鬼群叫板,唯我白大将军!”
一白却没兴奋,脸上还生起了一丝恐惧,对着我颤声说道:“老萧,大鬼头在你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