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姥姥送走我们还拜拜保家仙呢?这其实是有一个很特别的原因,那就是传说小阴沟是处诡眼。
所谓诡眼在民间传说中,就是冥府拘押的利滚出来放风的地方。这些鬼怪在地府带的日子久了,都有机会到阳世吸收月华的机会,所以这诡眼便是冥府指定的出入口。
当然,正是因为诡眼联通阴阳二界,所以阴气要比一般的地方重得多,所以便会吸引大量的鬼怪汇聚于此,这也就是常说的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究竟是什么东东?有人说是妖魔鬼怪,也有人说是毒蛇猛兽,其实都不是那么回事,其似妖非妖,似魔非魔,似鬼非鬼,似怪非怪,确切的说是极阴之地加久远山岚瘴气的浸淫,由木石猛兽变的山精。
东川老百姓口中的离奇之地多的很,哪条沟沟叉叉都会有些故事,不过要说故事最多、另一般人最胆寒的地方,那还得说是小阴沟,这也就是我去小阴沟找大炮姥姥要去烧香的原因。
我们营子以前有个王婆婆自称王半仙,有点类似安菁菁的奶奶,也说自己是大仙上身,常常给人看病要钱,实际上这人根本没有通仙之能,就是骗人钱财而已。在这王半仙的身上,就曾在小阴沟发生过一次离奇事件。
大约是1985年农历五月,王半仙到小阴沟剥桦皮。当时的东川比较闭塞,物资极其匮乏,营子的人经常剥一些树皮做生产生活材料,比如剥楸皮吊顶棚绑扎,剥椴树皮浸泡后纺绳,剥桦皮当席子等。剥树皮是有季节的,当地人有顺口溜:“三月楸皮四月椴,五月桦皮不用看……”农历五月只要顺着桦树干把树皮割开,桦皮就会“咔吧”一声,整张自动裂开脱落。
王半仙这人虽德行不高,但是手倒是很巧,据说她用桦树皮做的席子非常舒适,而且美观大方,很多城里人都会找她来买。
不过,王半仙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死剥树皮。别人剥桦树皮只剥一半,另一半是让桦树活下去并修复树皮用的,而王半仙则不是,她为了保证席子够大,都是将整张桦树皮一起剥下,所以被她剥过的桦树必死无疑。
那天王半仙在林子里都找了半天么也没有找到一颗像样的桦树,天快黑了,可是她不甘心,一咬牙便走进了小阴沟。
小阴沟树林又高又密,进去没多会,王半仙便找到了一棵三五人方能合抱的大桦树。这么大的桦树,在东川可是非常少见的了,王半仙喜出望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大大的桦树席子。
王半仙二话没说,赶紧掏出割刀,朝着大花束的树段便割了一刀。结果这一刀下去,就然发出了“噗嗤”声,这“噗嗤”声王半仙最熟悉不过了,就是她家男人杀猪是捅进脖子那动静。
王半仙不禁手中一哆嗦,赶紧将割刀拔了出来,谁知那高大的桦树似乎突然动了起来,割口竟然窜出一股红浆来,颜色虽不及血液深,但却非常醒目吓人,吓的王半仙赶紧后退。
王半仙定了定神,又揉了揉眼睛,发现桦树并没有动,割口确实流出了汁液,不过是翠绿色的,根本不是红色的。王半仙不禁在心里笑话自己,平时装神弄鬼混弄村民惯了,没想到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还吓唬到了自己!
既然一切无事,王半仙又惦记上一张桦树席子可以换半月工分来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朝着桦树的上段又是一刀。
这次桦树没有“噗嗤”一声,而是直接显示水泵一样噗的一下,猛窜出来一股红色液体来,直接喷在了王半仙的脸上和眼睛里。王半仙鬼哭狼嚎,自觉地眼睛剧痛,双手挥舞着连连后退,结果忽然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一条手臂,那手臂已经将她的大腿抱住了。
王半仙忍住剧痛,低头一看,挽住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胳膊粗的树根,那树根正盘着大腿向上攀爬。
王半仙吓得屎尿齐流,机会就要昏死过去了,可是巨大的求生欲还是让她挥舞着割刀朝着那树根砍去……
“啊”……王半仙一生痛苦的尖叫,低头一看,哪有什么树根,自己的割刀,正好砍在了自己的脚后跟上。再看那大树,所有的枝条拉拉作响,好像在恐吓自己一般。王半仙忍住疼痛,浪滚带爬地逃出了小阴沟……
第二天全营子传遍了,王半仙在小阴沟活活将自己的脚筋砍断了,而且嘴里莫名其妙的塞满了桦树皮,整个人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炕……
我和大炮、一白长大后也听过这个故事,实在好奇一个人自己是如何拿刀把后脚跟大筋挑断的,着实令人不可思议,不过这事肯定是真事,因为王半仙确实是个断了脚筋的瘸子。
我们三个背着家人曾几次进入小阴沟,哪里地缺谷深林密,阴郁的很,但是却没有见到村民口中所说的那些木石猛兽山精。
小阴沟最近发生的离奇事情是在前年。
萧家营北有一个村子叫山庙村,村里有一猎户名叫鲍荣。这鲍荣狩猎的方式别具一格,不打枪,不下套,不埋夹,而是用烟火熏。自己配置了独门熏香……闻到死,其毒性骇人听闻。
此熏香不是传统意义让人昏迷的迷香,不管人畜哪怕闻到丝毫就会死亡,更为可怕的是没有解药。据说,闻到死是将毒蛇、蝎子,蜈蚣,蜘蛛,蟾蜍的躯体阴干倒碎,外加砒霜氰化钠等剧毒物,掺入辣椒面混合,搓成黄豆粒般小丸。每次发现猎物钻进洞里,在洞口点燃火堆投进闻到死一粒,就回家睡觉,次日回来毒烟就散尽了,进洞就可以把猎物拿回家,皮肉都能享用,不受影响。
鲍荣仗着独门秘药捕猎起狼、獾、狸、貉等穴居动物如探囊取物,从未失手,前年半冬就捉了一百多只狐狸。
那天儿子鲍小豹忽然回来说自己将一只白狐狸撵进了小阴沟的岩洞里,鲍荣二话不说,拿着闻到死便进了小阴沟,可是直到第二天人们也没见到这对父子出来。
直到第三天,家里人才想起来找到大队部,大队部又报了案,结果二十多人之众合力进入小阴沟查找,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这已经浑身溃烂的父子俩。鲍荣向来使用闻到死万无一失,可这次不知道怎么搞得,熏狐狸却把自己弄进了洞里,赔上了父子俩的性命。
“萧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还真有点害怕!”木木坐在马背上回头对我说道。
我说你放心,王半仙和鲍荣都是贪婪之辈,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前去不过是找大炮,没事的,就算有事还有我呢!
木木向后靠了靠,贴了贴我的前胸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郑帅为什么没回来呢?总不会拔几颗纺织草也会触怒那些山精吧!”
这个问题我确实答不上来,但是还是安慰木木道:“马上就要进沟了,一会你就坐在马上,别离开我,大炮很可能触动了猎人吓得夹子,大概是腿走不了了!”我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自己也不相信,因为老周他们打猎路过小阴沟都是拿枪赶上一圈就走,谁都不敢下夹子,唯恐遭殃……
现在虽然寒冬将尽,可是夜里还是冷的出奇。人马走进了小阴沟内,一切被冻得瑟瑟颤抖。木木摸了摸马耳朵,悄声说:“马儿,辛苦了,找到郑帅,回去我为你豆饼吃”。
此时我俩坐下的大黄马全身已披上了一层白白的汗霜,马踏厚厚积雪,马步渐渐迟缓。我两就这样边走边晃着手电,轻声呼喊着:“郑帅,你在吗?”“大炮,我是老萧,你在哪呢?”
直到开始进入林子的时候,先前有点疲惫的大黄马忽然活跃乱动起来,它那蒙着霜的大耳朵忽闪忽闪动了起来,像是四处侦听着什么动静。
咴……咴……,大黄马忽然长嘶着高高地扬起了蹄子,再也不往前走了。
我心道,来了,有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