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地下动物九万九千九,要说灵通胡黄白灰柳,”可我觉得眼前这只大猴子俨然要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地散仙通人性多了,它不仅仅能穿脱人的衣裳,喜欢独立行走,更重要的是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追忆和悲悯,这可是只有人类才具有的情感。
我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还凶相毕露的猴王这会竟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交给了我。我战战兢兢地把衣服接了过来,一股猴骚味直冲鼻孔。
一白凑了过来,摸了摸衣服说:“我记得文先生曾经说过,他两个月前曾见过师傅最后一面,所赠的东西便是一件貂皮大衣,难道就是这件?”
经一白提醒,我也想起来了,文先生确实曾经这么说过,如此一来,恰恰也证明了死者的身份,看来确定无疑就是小姥爷了。
大猴子把衣服递给我后,就跪坐在裹着小姥爷遗骨的棉被前,大概是小姥爷生前和这大猴相处融洽,猴子看到我们要安葬老朋友的尸骨了,便触动了心怀,开始的时候还是轻轻抹着鼻涕眼泪,转瞬间便是泣不成声了。
本来大家刚刚从痛苦中拔身出来,此刻见到一只猕猴尚且如此通人性,痛哭流涕,我们也悲伤再起,一个个随着猴子一起哭出声来。哭了好一会,大猕猴站起身来,指了指貂皮大衣,又指了指我,意思是它的任务完成了,便带着几个小猴子重新钻进了隐窗。
大炮惊讶道:“这猴子怎么不走正门呢?”就俯身下去,将头也从隐窗探了出去,谁知刚伸进去还没向里爬,就嚎叫着又钻了回来,拍着胸脯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里面有什么怪物不成?
我也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贴着隐窗听了听,里面似乎并没什么动静。我把隐窗拉开,也将头探了出去,就感觉眼前黑乎乎的,好像还挺冷,似乎并不在洞里。
我回手将手电打开,适应了一下光线,低头一看,差点把我的魂吓飞。妈的,这隐窗外面竟然是立壁千仞的大悬崖,低头乍看一眼甚至看不到底……窗口外仅仅零星地站着几株崖柏和歪脖松,那几只猴子正叽叽喳喳地在松柏间来回嬉戏……
这山洞和石室建的真够绝的,竟然和几百米高的云雾山北崖仅有一壁之隔,这可真是一个难得的静修的场所,难道小姥爷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一呆就是几十年?就像武侠小说一样,他到底练出什么绝技没有?可惜他老人家已经离去了,我们再也无从知晓了。
大炮说道:“老萧,你说这老猴把这衣服交给你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也犯迷糊,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它挺在乎我腕子上的狐齿符,估计它是认识这东西,知道我是小姥爷的后人吧!”
我把那臊的发臭的貂皮大衣捧在手里,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最后发现这大衣的脖领实际是一个皮筒,貂嘴处有一开口,顺着开口向里伸手一掏,竟然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皮子来,皮子上隐隐约约地写着一些字迹。皮子的一角用皮线拴着一个小布包,摸起来,里面装着的似乎是粉末状的东西。
大炮和一白他们马上都围了过来,激动地说道:“老萧,快念念,这是不是师傅的遗言!”
我其实内心里也有点激动,这皮子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文先生所送的貂皮大衣里,又被交托在老猴的手中,最后又由老猴交与我,从这份千辛万苦来看,意义自然不同。
几个人都把手电光聚到我的手上,我低头从第一个字开始一一辨识,越看越激动,越看越觉得血脉偾张,原来小姥爷承认他曾中过黑降真,而且自己根据《燕东化术》中所记载的血降真之间的关系,经过刻苦研究,最终研究出了一种适合解除所有黑降真的解药。也就是说,无论下降者最初所下的毒虫是什么,他的解药都能化解。
我真是太高兴了,既然他早就有解除黑降真的解药,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呢?
看了后边的记述,我逐渐心灰意冷起来,也终于明白了小姥爷为什么后来冷落了妻儿,以至于最后逃避着离开了花蝴蝶。
原来,因为毕竟不知道下降者的毒虫成分,实际上新的解药是释放了另一种更加凶猛的毒虫,新的毒虫将原来的毒虫吞噬掉,黑降真也就解除了。可是,这种新的毒虫并不是没有害处,其原理是利用阴阳平衡来达到限制新毒虫。换句话说,新毒虫是利用槐树心、新月草、洞穴冰和蝙蝠髓几样阴物养成的至阴虫,和它能够形成平衡的是纯阳之身。所以,服下解药的人决不能再破了****,也就是决不可再有男女之事,否则新的毒虫将泛滥,这要比黑降真恐怖的多……
他之所以没有把解药给我,是因为不想我重走他的老路,虽然活着,但却像一具没了灵魂的尸体。
不过他在离开我们后,遍访道内名山,从一些道内老人的口中得到这样一条消息,据说发明了血降真的岩山卫司是一代解毒高手,曾有传闻,其墓中有大量关于解决阴阳平衡的解毒方法,为此,小姥爷还是把解药的方法以及一包毒虫卵留给了我,希望我能服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慢慢寻找岩山卫司的墓,最终完全解除掉身上的定时炸弹。
遗言另外交代的一点就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希望牵扯到我们下一代,叮嘱我们不许寻人报仇,但一定要坚守燕山道义。可这在我看来,恰恰说明了他不是正常死亡,能牵扯到上一辈人恩怨,又有杀人嫌疑的人,仍旧只有燕狸老贼一人!
我看着小姥爷留下的解药方哭笑不得,这无疑是比深重黑降真还要让人难过的事情,甚至有点像是烂俗小说情节里的恶作剧,为什么解药要和什么狗屁****扯上关系?假若岩山卫司墓里并没有所谓的解决阴阳平衡的解毒方法,那我服下解药后,岂不是又成了错过挚爱的第二个可悲的萧延珪?可是我要是不服用此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直接死在了黑降真的手里。
木木坚决地说道:“凌萧,你必须服用解药,难道你对我把控这种事情没信心?我是爱你,可是若让我必须要做出选择,我宁愿去当尼姑也要让你活下去!”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道:“亲爱的木木,你怎么可能明白,我是对自己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