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将都城从镐京迁到了洛邑。因为镐京在西边,所以历史上就把周朝京都在镐京的时期称为西周;洛邑在东边,就把平王东迁以后到秦统一中国前这一时期叫做东周。
周平王东迁的时候,许多诸侯国都带着兵马前来护送,有的还上表祝贺。周平王挺高兴,就用土地封赏护送东迁有功的诸侯。可是这样一封赏,各个诸侯国的势力都强大了,周王朝的势力却比以前更弱了。
郑国的郑武公在平王东迁的时候出过力,周定都洛邑后又出过一些好的计策,所以,周平王也赏给他一些土地。从此,郑国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而且,郑武公还是周平王的卿士,在周朝廷中掌管着朝政,所以,他想利用这些有利条件在诸侯国中做个霸主。可是,他的两个儿子总是闹纠纷,使他的打算没有成功。
郑武公的两个儿子是亲兄弟,他们闹什么纠纷呢?
原来,郑武公的妻子叫姜氏,姜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寤生。姜氏生他的时候难产,差一点儿死了,所以她就特别讨厌这个儿子。姜氏非常疼爱小儿子,小儿子名叫段。姜氏很想让小儿子做太子,就经常在郑武公面前夸奖他怎样怎样好,但是武公没有答应,还是立寤生为太子。后来武公去世了,寤生就继承了父亲的君位,当了郑国的国君,这就是郑庄公。郑庄公还接替他父亲继续做周王的卿士,在朝廷里办事。
姜氏非常不高兴,因为她喜欢的小儿子没当上国君。怎么办呢?她想了许久,想了一个好办法。有一天,她把庄公找来,对他说:“你现在当上了国君,全国都归你所有。可是你的弟弟,还没有合适的领地,成什么样子呢?”庄公平时非常孝敬母亲,这时就说:“母亲您看怎么办好?我听母亲的。”姜氏早就有了主意,一听庄公问她,便说:“你把制邑封给他吧。”制邑是郑国的一个很险要的地方,特别在军事上很重要。庄公不愿把制邑封给弟弟,就对母亲说:“制邑是郑国最重要的地方,父亲早就说过这个地方不能封。除了这个地方,母亲要我封他哪个地方,我都同意。”姜氏听后很生气,想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那就把京城封他!”京城是个大城,庄公也很不愿意把京城封出去,就低着头不说话。姜氏一看更加来气了,就说:“你这个城不许封,那个城不答应,干脆把你弟弟赶出去饿死算了。”郑庄公一看母亲生气了,赶紧赔不是说:“不敢,不敢,母亲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第二天,郑庄公召集了文武百官,对大家说,要把京城封给他的弟弟段。大夫祭仲马上反对说:“不能这样,京城是个大城,跟咱们的都城一样,地大人又多,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你把京城封给了段,等于宣布一个国家有两个国都,有两个君主。谁都知道,太夫人非常宠爱段,要是他得了京城,势力大了,将来要出事的。”其他大臣也都说:“不该这样做。”庄公见大臣们都不满意,就解释说:“这是我母亲的意思,我做儿子的怎么敢不听从呢?”就这样,庄公把京城封给了弟弟段。
段就要到京城去了,临走前他来到后宫向母亲姜氏告别。姜氏拉着他的手说:“我还有话说。”然后把左右侍奉的人都支开,轻声对他说:“你到了京城,可不能只贪玩儿,要注意招兵买马,好好操练,做好准备。将来一旦有了机会,我赶紧派人给你送信。你带兵马从外面打进来,我在里边做你的内应。那样,郑国还不是你的了?!要是你当了国君,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段听了母亲的话,就带着亲信,到京城去了。从此,人们就称段为“京城太叔”。
太叔段到了京城以后,就开始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加紧训练军队。附近地方的奴隶和犯罪的人逃到京城来,他都收留。他还以打猎的名义,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夺取了周围一些不属于他的地方。这样过了几年,太叔段的势力越来越大。
这些事当然早就有人报告给了郑庄公,有的大臣甚至请庄公快点儿想办法管管太叔段,说他要谋反。庄公听了,只是笑笑,并不着急,而且还说:“太叔这样不怕辛苦,训练兵马,都是为了国家,怎么好去问罪呢?”大臣们都替庄公担心。有个叫公子吕的大将沉不住气了,对庄公说:“太叔倚仗着太夫人对他的宠爱,又凭着京城的坚固,以打猎为名,训练兵马,其实心里打着坏主意。我这就领一队兵马,到京城去把他捉来,免得以后出乱子。”庄公把脸一沉,批评他不该这样怀疑太叔。庄公说:“太叔是我母亲最喜爱的,又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那样做?我宁可失掉一些土地,也不能伤了兄弟情分,叫母亲伤心。”公子吕仍然很担心,他严肃地对庄公说:“我很担心郑国以后要不安定了。现在,太叔的势力越来越大,到处横行,大家都人心惶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主公这会儿由着太叔,只怕太叔以后不由着主公了。”庄公却很有把握,安慰了公子吕一番,不紧不忙地说:“你们不用多说了,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到了那会儿,谁是谁非,大家就都知道了。”
但是大臣们私下里还是在议论,都为国家担心。公子吕有一天对大夫祭仲说:“我们主公只讲兄弟之情,却不顾国家的安危,真让人担心哪!”祭仲却说:“你不必担心,主公很有主意,不会不考虑国家大事的,也许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你应该了解主公的特点,他一定会有好办法处理这件事。”听了祭仲的话,公子吕还是半信半疑。于是,他又去见庄公,对庄公说:“我很担心太叔段势力越来越大,他是主公的弟弟,又受太夫人宠爱,将来除不了怎么办?”庄公说:“不必害怕,一个人坏事干多了,必然惹起更多人的反对。反对的人多了,他就一定会垮台的。太叔段做的一些事,虽然有些不对,但还不是叛乱,我还不能去把他抓来。如果我现在动手去抓他,母亲一定会出来阻止,我还担个不孝的名声。我们现在不去管他,只是多留点儿心就行了。”公子吕看到庄公已经都考虑到了,也就不再担心了。
过了几天,郑庄公吩咐大夫祭仲管理国内和朝中的事情,自己要上洛阳去朝见周王,并说要去好长时间。
姜氏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写了一封密信,打发一个心腹送到京城交给太叔段。太叔段接到密信,非常高兴,马上写了回信,与姜氏约好五月初五攻打郑都,叫姜氏做内应。
太叔段一边做着发兵的各种准备,一边做着就要当上国君的美梦。他怎能想到郑庄公早就派公子吕做好了应付他的一切准备。公子吕派人在半路上捉住了那个给姜氏送回信的人,搜出信来,交给庄公。庄公看了信,心想:果真弟弟早就暗算我了,好在我已经有了准备。这样,他就假装去洛阳,偷偷地绕了一个弯儿,带领着军队,来到京城附近埋伏好,单等太叔段动手。
同时,公子吕又派了一些人,打扮成商人的样子,混进城去,只等太叔段的兵马一出城,他们就可以抢占城门,把城外早已埋伏好的大军放进来,一举夺下京城。
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太叔段就对手下士兵们说:“我奉了主公的命令发兵去保卫都城。”这样,他就率领着训练好的全部兵马出了京城,浩浩荡荡向郑国的都城出发。
太叔段的车马一出城,公子吕的士兵们就抢占了城门,在城门楼上放起火来。早已埋伏在城外的士兵们一看见城楼上起火,城门大开,立刻大声呐喊着,冲进城去,没费什么事,就占领了京城。
公子吕占领了京城以后,就贴出了告示,告诉城中百姓庄公如何德行好、讲仁义,又列举了太叔段不仁不义的种种行为。同时,公子吕还号令兵士们要守纪律,不能随便抢百姓的东西。这样,京城的百姓也都拥护庄公,反对太叔了。
太叔段刚离开京城不久,听说京城丢了,那还了得?他连忙带领兵马连夜赶回来攻城,哪里攻得下?没办法,他只好先在城外扎下营寨。士兵们见到这种情形,才知道太叔段出兵原来是要去打国君,为他自己篡夺君位,便都说:“我们怎么能这样糊里糊涂地为他卖命呢?赶快走吧。”不几天工夫,兵士们便乱哄哄地跑了一半。
太叔段一看兵士们跑的跑,变心的变心,知道再也夺不回京城了,只好叹了口气说:“母亲待我太好,反倒害了我了,叫我再也没有脸面见人了。”说完拔出剑来,自杀死了。
郑庄公让大夫祭仲把姜氏送到城颍去住,免得回到京城再见到她。他埋怨母亲不该叫弟弟干这种事,发誓说:“不到黄泉,再也不见母亲了。”庄公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母亲了。
姜氏见到了庄公派大夫祭仲送来的信——一封是自己写给小儿子的,一封是小儿子的回信——知道小儿子发兵攻打郑都已经失败,并且自杀死了,又懊悔,又惭愧。她觉得再也没脸见大儿子,就按照祭仲的安排,收拾东西,离开郑都,到城颍去住了。
正当郑庄公为这件事心中很不痛快的时候,有一个名叫颍考叔的小官吏来了。他打了一只特别的鸟,说是向庄公进献野味,求见庄公。庄公见他提着鸟进来,就叫人把礼品收下,然后问他:“这是什么鸟?”颍考叔说:“这鸟叫夜猫子,白天看不见任何东西,连一座大山在它面前也看不见。但是到了晚上却什么都能分清,在黑暗中连最细微的东西它也能分清。真是日夜颠倒,不分是非的坏东西。这鸟小的时候,母亲为它捉虫子,自己不吃,喂给它吃,辛辛苦苦地把它养大。它翅膀硬了,反倒回过头来吃它母亲身上的肉,真是个不孝的鸟!这种鸟,人们都很厌恶它,所以总把它捉来煮了吃。”庄公听了这些话,明白他的意思,脸红了一阵,但什么也没说。